脚步踩过,一处青苔扁了身子,一片柳叶悠悠荡荡的飘落,掉在阮宁波的鼻端,那凉意惊醒了她,阮宁波的睫毛来来回回的战斗了几次,睁开,深嗅一下,是叶子的味道,带着那种独属于树叶的清香!嘴角弯成了与树叶一样的弧度!
宋工柳看到了,却不理,宁波那陶醉的神情,很美,她的宁,落叶的静,那是一种安抚心灵的风景与味道。
一只淡蓝色带点深红斑纹的蝴蝶扇着翅膀落在那树叶上,静止,然后慢慢的挥舞翅膀,阮宁波似乎感受到了那重量,小嘴轻轻撅起,鼓起双颊,树叶打着滚,在空中浮浮沉沉,而惊走的蝴蝶直追着那片叶子,慢慢向下。那弯了脑袋的苔鲜,可,能拥抱那蝶戏落叶的美?
“刚才那是什么?”阮宁波依然闭着眼,软软的问!
“蝴蝶!很美丽的蝴蝶!”
之后,便不再有声音,那美景,他看到,而她,听到想象到!宋工柳拣着湖边的一处青石,坐下!而阮宁波仍然窝在他的怀里,似睡非睡,似醒又无醒!
湖中一群火红的金鲤游来游去,似乎漫无目的,又似乎是有所寻,宋工柳看着看着,笑了。看似可笑的鱼儿,却在不停的寻找,因为寻找,才有了生活下去的意义和支撑!寻找什么?鱼儿不知道,宋工柳也不知道。
只是,现在他抱着的她,何时走进了他的世界,成了他的世界!
冰山初融奔泻下的溪流,最初融化的是哪滴?
“宋,我们成亲,好吗?”阮宁波突然睁开眼,看向宋工柳,黑白相间的眸子里,一层幽亮的水,承载着期待!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没有回音。
阮宁波的眼里,宋工柳先是一瞬间的呆楞,然后,是笑,“你抢了我的话!”
阮宁波的额头一热,一个吻落下!
远处的一个身影终于耐不住,甩开手中的折扇,那响声很正常,如同千万个折扇一样!噌……只是听了这声音的宋工柳,僵直了脊背!
好久,他不敢回头,而身后除了那一声噌的折扇响声,也没了声音,仿佛那一声响只他内心恐惧的折射!
风吹过湖边的柳树,沙沙作响,他的心悬着,双肩急遽抽动,方才柔柔垂着的柳枝竟然剧烈的摆动起来,不知道何时,起风了!一池的湖水被吹得层层涟漪,几株荷在细风中摇头晃脑,仿佛是一年前的至柔在湖边吟诗!
吾是池中荷,汝乃水边柳……只是那时,那诗只念了一半,他怀中的女子便噤了声,一声清脆的折扇开启的声音,然后,他转头,看见了郎东昱。
湖边的地是黄土,铺了一条窄窄的鹅卵石小道,小道的旁边是黄土铺就的地,长着些低矮嫩绿的草,没有草覆盖的地方,风一吹,尘土扬起,就直直的从郎东昱扬起的衣衫下摆旋成一线飘来!
那一刻,他不知道那沙尘的威力,只是看着皇上那站在那里的风姿,风拂着黑发,扇子微微动着挡在下巴,那目光,炯炯。
“宋,你怎么了?”阮宁波感受到颊边的乱发被风吹得摩擦着脸面,很不舒服,睁开眼,却看见宋工柳失神的望着前方,她疑惑的砖头,看过去,对面的湖岸,只有一座小亭,而亭子中,分明空无一物!
感受到腿上的蠕动,宋工柳回过神来,扶正了阮宁波的身子,“没什么,只是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实!”他的脸上,是笑,但笑的背后,是淡淡的忧虑。
“那个叫至柔的女子,一定很美!”阮宁波撑起身子,坐起来,然后站起,伸手在耳后掏一下黑发,任风扬起在背上。
宋工柳感觉腿上一、凉,然,并没有阻止,她竟然知道至柔的存在!也是,在醉依坊她的那句话,分明就是知道。
即使知道,又如何,宋工柳忽的站起,握上阮宁波的手臂,只是下一刻……“你?”
“皇上?”
那人头束玉带,身着宝蓝色丝绸,腰身宽边镶金丝的锻带,但站不语,以手摇扇,闲舞清风。
一声是平淡的惊讶,一声是莫明的恐惧,阮宁波眼前突的一黑,感觉到眼皮上熟悉的味道!宋工柳这个死人,压得她的眼珠子都要突跳了!
伸手欲拉下他的手,却感受到那坚不可摧的力量,他,为什么要蒙上她的眼。手还环抱着她的腰,痛!
“宋爱卿,这位是。”郎东昱又怎会看不清楚阮宁波呢,只是,对宋工柳的动作,是有微词的,不是不让看脸吗,他……偏要看!
墨黑的眸子里是点带火焰,与夜天题的静若深潭不同,与初醉的清澈若水不同,浓密的剑眉下是锐利如鹰的双目,象随时旋转着一把尖刻的刀,又如盛开着朵朵鲜艳的花,手悠哉游哉的摇着扇子,不急不徐。
风从身后吹来,鼓荡起衣袍,也吹得鬓边的发搅进嘴里,郎东昱只是看着,噙着那缕发,邪媚的笑!
她,他平息风波这么久,该是带走了!
宋工柳看着皇上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的害怕,即使一年前至柔的离开,他也没有在心中起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今日再抢走属于他的女人,那,就玉石俱焚!
他握着她的手,死紧,她回握,是温柔,奇迹般的安抚他的焦躁!
看着那交握的双手,郎东昱,笑,握紧了又如何,迟早,会分开!
轻轻拉下宋工柳搭在自己眼睛上的手,阮宁波皱着眉头眨了几眨眼,适应着明亮,看到对面那个皇上所谓的笑容,心中冷笑,不要以为,每个女人,都是权利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