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送那两位豪贵之人出府门,我心下犹自错愕不已。
我今天竟遇见了这两位人物,不可否认的是,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刘宋王朝的最高决策者以及统治者。
我经不住一阵伤怀,若不是因为哥哥,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人物,永远也不会与之有所交集。
因为哥哥,我享受尊崇,拥有高傲,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哥哥的双手为我得到,而我,曾嫌弃那双手不再清致
一道清澈小涧引水过池,和颂玉沉默迈着步伐踏在小涧旁的鹅卵小径,我们似乎各有心思,未发一言。我想起曾经的自私,我为了个人的安逸潇洒,无数次在心中埋怨过哥哥对功名利禄的执着追求,而忽视了对不同的男子而言,功名有时候意味着的不仅仅是“功名”,因为它,我才能得到我目前所享受的一切,而我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哥哥,毕竟,他不可能是谢惠连,永远不可能的
我心下一阵阵自责,已止不住地怔怔落泪。
为何过去的十年内我从未哭泣,却在遇见那个人初始,一直在不停流泪?是否,注定你我的结局,是悲剧
颂玉清凉纤细的手指触碰我的脸颊,我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我慌忙别过身,她却又拉过我的身躯,我低垂着脸,眼泪一颗又一颗砸到多彩光滑的鹅卵石体上。
她悠悠叹息了一声,仔细用衣袖拭去了我的泪,“你这几日哭得比这几年都多了不过被那位始兴王无心说了几句,何必理那些恼人的话语,你何时这般不经说的?我的阿莞可不许再这么哭哭啼啼,瞧瞧,这么美的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真是不像你了,还是啊,笑起来最好看呢!”
我将脸庞倚在她纤瘦的削肩上,轻轻抽噎着,缓缓吐音,“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那个人说的话而哭的,我至少不会无能到这地步…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那人说的没错,我什么都帮不上哥哥,我只会给他添乱,只会让他碎了心,我从不是个好妹妹,我甚至没”
纤纤的柔荑细指轻掩住我的口,堵住我未完的话语,她面上闪过一抹厉色,“你又懂什么,身为兄长,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妹妹最好的,难道求自己的妹妹有所回报不成?”她舒展手臂,温柔圈住我的腰身,淡淡的清芬气息充斥鼻端,“我与你哥哥同感,只想给自己的妹妹最好的一切想让你得到所有,无论为此付出将什么,都会甘之如饴”
可我,有何德何能,值得拥有你们所有的宠爱呢?
我心下怅然,却未语,我收紧了双臂。这副散发着绝世清香的身躯,是我穷尽此身的依靠
我从马厩牵出那匹棕马,跟了我这两日,它与我总算熟稔了。我骑上马背时,这大棕马也只是僵了僵脖子,过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我与哥哥说好今日便去明修的府上。一为送马,明修少了坐骑肯定又不得安分,二为看望姨娘,我与这位卓丽夫人确实已有多日未曾见过,不知这位姨娘是否依旧美艳而健谈?
哥哥今日又去上朝,仆人牵着那头大棕马,我和颂玉走在边上,不时逗弄它一番。
府门口管家伯伯已在翘首企望,望着他年迈臃肿的身躯,我心下一阵不忍,加快了足下的步伐。其实哥哥早就想让管家伯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只是他怎么也不愿离开温府,离开我们,而我同样也舍不得他走。
我亲昵地拉着他肥胖的手臂,管家伯伯像是父亲,又像是爷爷,“管家伯伯,马车就在外面吧,咦?不是让你多休息的嘛,怎么又在到处忙活,不是还有别的仆人,你自己的身子自己难道就不知爱惜?”说到最后我的语气中藏有一丝埋怨,略带恼意地望着老人布满褶皱的沧桑面孔。
他已然浑浊的瞳孔里有我模糊的面容,深深的宠溺。
我刚刚预备离去上车,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上我的手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禁疑惑开口:“管家伯伯,是不是有事?”颂玉不解的眼神也同样投向他。
管家伯伯两片厚实而粗粝的唇瓣翕动,只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小姐”
我心下不由着了急,便想着用激将法,果断道:“管家伯伯不说的话,我和颂玉可就出发了啊,我们这便走!”我拽着颂玉的手臂作状踏步前行。
管家伯伯慌张浑实的声音果真亟亟响起,“小姐方才送来一封信来者是位年轻公子,不同凡俗”
我楞楞地顿住脚步,拉住颂玉胳臂的右手也不自觉地垂落。
年轻公子不同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