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搭于我的肩上,召回我此时涣离的神志。我回过首,颂玉立在我的身后,她同样注视着哥哥沉浸梦中的面庞,眼神那般专注而柔情,溢满了一池秋水。
她冲我做了一个手势,我了然,同她一起缓缓移步,离开了哥哥的房间。
刚踏出门槛,我垂着首低低发问:“哥哥怎么这时便回来了还有,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去,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有人用手猛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顿时呼痛,讶异抬首,我一脸震惊地望着颂玉充满怒意的双眸。
她一脸忿忿,我心虚地再次低下头,声音低如蚊呐,“对不起”
她的声音依旧清逸,却充斥着满腔愤怒与未平的恐慌,“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你想要出府去,你想要出去不会和我们说吗?你知不知道世道险恶,人心如蝎,你一个未涉世的女孩子到处乱跑,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大人会有多着急!你哥哥大人得知此事后,立刻从宫中赶回,他和管家仆人一起出去找你,到现在管家也没回来他都累得晕倒了,幸亏大夫说并无大碍,不然你就是悔青了肠子也于事无补!你当真一点不在乎你哥哥的身子吗?他最近休息极少,你还来添乱!你不知晓你哥哥他有多在乎你这个妹妹吗?你如若有什么你让他该怎么办?还有我”
我深深地低着头,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江水汹汹流下,晶莹的泪珠一滴又一滴顺数砸到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我的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尖针,涩痛不已。
我强使自己抬起头,想要再对她说句抱歉,却在婆娑的泪眼中,目睹颂玉清妍至极的面容上蜿蜒流下两行清泪。
我一时惶惑,言语哽在喉中,一字一句也吐不出。
她抱紧我的双肩,似乎拼尽全身的力道,用不连贯的颤音对我诉说内心里尚未安定的不安与害怕,“答应姐姐,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我真的害怕姐姐不经吓,不经吓的”我的脸庞埋在她清香的发间,默默地使劲点头。
晚膳我与颂玉食而无味,草草吃了几口,便让侍女收拾了。
哥哥在内寝酣睡,他大概真的累了。我也不愿去打搅他。
和颂玉并肩躺在她的榻上,鼻端充斥着美人的淡淡体香以及屋内安眠所用的熏香。彼此间默然无语,只有恬静的少女呼吸在空气中回应。淡淡的月光琼玉撒进屋内,只余那一室清辉在默默流转。
颂玉突然失笑,我一惊,用手支了她一下,问道:“颂玉,笑什么呢?”
夜月茫茫,我看见她的双眸在寂夜里褶褶生辉,闪耀着摄魂的光芒,“明修今日可被你这个好姐姐给害惨了,小家伙被捂得,咯咯咯”她止不住地发出一连串的轻笑,声音分外好听,犹如一串串在风中舞动的银铃。
我艰难地动了动唇,心下愧疚不已,“明修没什么大碍吧,都怪我,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太自私了”
不分明的月色中,她温暖的柔荑捧住我的脸,搅碎了我心中不安分的涟漪,“阿莞,许是我们对你太严了吧,你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我的声音低低,却在表达一种抗议,“我都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女孩了,你不也就比我大上一岁吗?”
颂玉再次笑出声来,重新躺好身子,“可我就是比你年长,是你的姐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女孩,永远都需要我和你哥哥的庇护”
“永远吗?”我怅然若失地重复着。
“是啊,永远”她轻柔如水的音调低低,却有着力钧泰山的肯定,她说完侧过了美颜,沉沉地睡去了。她今天太累了。
我犹自睁着双目,在这迷胧月色中,我静静注视着她清丽超凡的侧颜。
永远,那究竟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