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仅仅一个不经意间的一吻而已,甚至我不知那算不算是吻?
我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有某种灼热的温度,燃烧着我渴求自由的心扉
那一瞬的触碰,让我们彼此间的距离闪电般拉得老远,我远远跳开,紧咬唇瓣不做声,只是一脸错愕地望向他。
他出尘如诗的清丽容颜上毫无波澜,神情依旧泰然。我顿时恼了,他肯定对别的女子也有过此类的举动,说不定更加逾矩!如若如此,那对我这般又算什么
这样的想法突兀闯入脑海之中,令我本已不安地性情更加焦躁,原先那点欣喜与紧张即刻消失无踪。
疾步走过他的身边,我愤愤地拽过缰绳,拉回我的大棕马。
我的声音中透露出被侵犯的无比恼恨以及不可侵犯的绝对高傲,连自己都陌生,“请阁下自重!我并不想与你有过多的牵扯!”说完我抬步便走,我没有看他的脸色,我不敢看话音刚落我就开始后悔了
谢惠连,他刚刚应该不是故意的我这样子会伤到他的可我为什么不经大脑就冒出伤人的话语来,我在恼什么?又在怨什么?我和他不过今日方方相识,我又何必管他呢?即便他曾经放浪形骸我用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后悔,可那个人,他没有追上来…他不会听到我的悔意,可他为什么不追上我的步伐?为什么选择沉默不语,明明我已经放慢了脚步
他不知今日的萍水相逢后,我和他可能相见无期了?为何他能做到释然,我却不能?
我立在门口,脚步滞留,挪动不了僵硬的步伐。
望着金灿灿的门匾,我第一次失去将要迈进的喜悦。因为谁,我失了一颗本该喜悦的心?
将马的缰绳牢牢系于门前的石座,我真怕这匹大棕马会给我来个出走什么的。轻推开门,我向里探视一眼,奇怪,今日怎么没人?待确定四下无人后,我迅速闪进门内。
我轻车熟路地小跑至哥哥的房间,如果哥哥回来了,我想自己应该和他交代清楚一路上间或有几个侍女向我挥手致意,似乎教我停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内暗叫不妙,难不成东窗事发了?
我没有停顿,加紧了步伐,一鼓作气跑到门前,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房门半掩,掩不住清甜的熏香气阵阵袭来,我站在门前略一犹豫,依旧毫不退缩地选择踏进。
轻轻移步,梨木床榻上侧躺着一个人,面朝床里,身上半盖着一条薄被,颈项间的雪色单衣微敞,露出如玉肌肤。他的乌发托散,不再被束于那沉重的冠帽,铺于枕间如柔丽丝帛。
窗户轻开,黄昏柔和的晚风拂进,淡淡渺渺的蓝色纱幔随风而起,那横陈榻上的优美身姿,是我的哥哥。
我在心内悄叹一声。原来,从小到大,我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瞒得过哥哥和颂玉。我悄悄掀开纱幕,亦如多年前那个闯祸哭泣的年幼女童。
我坐在塌边,静静凝视着哥哥沉睡时的出尘面容。他依旧美丽,依旧超脱他人,可他的面庞上沾染上太多本不该属于他的尘灰。
为了无上的名利,为了给予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让我获得比他人更多的尊重与高傲,他放弃了原来的自己,毅然决然
放任曾经的温殊没入时光的滔滔洪流,逐波而逝
他尚且弱冠之年,为何不能同其他的年轻男子一般肆意潇洒,父亲早逝,又无兄长手足帮衬,他如何能仅凭一己之力独自走到今日?
是哥哥用尚且瘦弱的肩膀扛起家族的一切,为了我,为了温氏他已经失去太多太多…更失了他自己…
我为何要任性而为,为何不让他安心政务,他已经这般劳心劳力,我还要让他来为我费神我不是个好妹妹,从来都不是但他却一直都是个好哥哥,从前、现在、将来
他的俊眉稍稍纠结,眉心形成弧度优美的沟壑,在睡梦中他都无法尽情享受安逸。我知晓他最近政务繁忙,北魏似乎很不安分,再加上我今日偷偷出来
内疚和疼惜汹涌而来,我俯下身,轻轻地在那个眉心的优美沟壑上印上一吻。
哥哥,何时,你才能恬静无忧地安眠一次?何时,那些扰人的政治能离你而去,彻底消失在你的睡梦中?
这世间果真有无忧花吗?哥哥,我愿意替你远走天涯去采撷,我会将无忧之花放于你的枕前,让它伴你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