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看看后面,堵成什么样了!”一名交警从警车下来,气势冲冲的对纪念喝道。
“对不起,对不起,路钧笙……”
最后,车队最前面那辆车里走出来一名男子将纪念的车开到一旁,道路畅通无阻,黑色兰博基尼很快从身边驶过。
火头上的交警正准备教训她,哪料纪念忽然蹲下,如受了重伤的动物努力蜷起身体。她双手捂着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泪水仿佛破闸的洪一滴一滴沾了满掌,沿着指缝啪嗒落地。
天上,细雨未收;地上,伤泪又怎肯歇?
“你,你这姑娘干嘛呢,我这不是还没开训吗?”交警大叔被她这阵势吓得退了几步,以防旁人误会是自己欺负弱小。
纪念哭得凄凄惨惨,身子一软,几乎就要跌倒,站在一旁的阿生眼疾手快接住她。他略微迟疑好一会,才伸手,有节奏的轻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纪念抱着他,眼泪根本停不住,哭得更凶了,简直有水漫金山的势头。
最后,他们还是连人带车进了警察局——电子监控器清晰的画面上,可以看到纪念的行为完全属于恶意破坏交通法。交了罚款,程城过来后,才保全了纪念的驾驶证,领走无比沮丧的两人。
“学长,谢谢你。”人哭久了,通常会乏,纪念声音弱弱的,整个人有气无力。
“你呀,以后还这么胆大,几条小命都不够丢。”程城给了她一栗子,无可奈何的话里藏了无尽的宠溺。瞟了眼一边默默跟着的阿生,即使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平静下来,他心中还是不舒服,与那人那般相似的脸实在让人不喜。他挥手邀来一辆出租车,对阿生说道:“我们要去吃饭,不如你自己先回去吧?”
他的话类似商量,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阿生飞快望了纪念一眼,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当程城从副驾驶座递给司机两张钞票时,他嘴角微微一颤,轻,不可见。
引擎发动的声音惊动了一脸恍惚、路也走得歪歪斜斜的纪念,她立刻清醒,叫道,“等一下。”车窗紧闭,声音根本传不进去,眨眼功夫,出租车已经开上了马路。
见追不上,纪念快速折回来去开自己的车,程城一把拉住她,认真说:“纪念,他不是路钧笙。”
纪念急着去追人,皱皱眉,道:“我知道。”
“那就不要对他太好,否则会让人误会——你把他当作替代品!”
“阿生只是阿生,学长,这个世界上,谁也代替不了谁!路钧笙在我心中是唯一的。”她打开车门,皱眉解释,“阿生不会说话,而且来洛临的时间也不长,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今天连累他到警察局,我已经很愧疚了,更不能够把他当使用过的抹布一样扔掉。”
“你脸不要皱成一团,我道歉。”程城走向前,揉乱她的头发,带了笑,“我并不清楚他的情况,只是担心你被有心人骗了。”
最后,他们在不远的路口追上了那辆出租车,让阿生坐回自己车里,纪念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他脸上的神情。阿生皮肤较黑,不太明显的喜怒很难察觉出来,不过,纪念心底本能地升腾出一种这个低垂着头沉默的男子怒气蓄势待发的感觉。
刚到乐淘糕点屋,在门口搓手顾盼的店长瞅见人,忙过来,“阿生,你去了哪里?事先也不和舅舅说一声。”而后凉凉看了纪念两眼,“纪小姐,虽然阿生是个大男人,但这年头卖内脏的坏人很多,阿生是个哑巴又不识路,请你以后带他出去也打声招呼。”
听他这么一提,程城很不快,“我们像是没钱需要卖人内脏的人?”
“人不可貌相。”对方语气同样不善。
明显感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纪念忙出声,“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随便带阿生出去。”又看着阿生,再次道歉,“对不起,阿生。”
阿生轻皱眉头,对她摆摆手,一边对店长打了几个手势,闪身进了糕点屋。店长冷冷瞪了程城一眼,跟着往屋里走。
“店长。”纪念唤住他,“我想请问一下,阿生这是算旷工吗?是不是要扣工资的?”
“一上午不请假不到工,当然要扣钱,就算我是他舅也不能包庇。”
稍默,她试探的问:“那如果,我在阿生当值时购买了大量糕点、奶茶之类的,会不会有奖金?”
“我们这小本经营,老板发的是固定工资。”
纪念整张脸都垮下来,程城看不过去,道:“我们出些钱交给他们老板,当绩效奖发给他不就好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店长更气,吹胡子瞪眼,“有钱就这么侮辱人的吗?阿生即使是残疾,也不稀罕嗟来之食。”说完,愤愤离去。
程城顿时黑了脸,天地良心,他虽然讨厌那张脸,但刚才的话完全只是给纪念想了个补偿的方法,哪点又跟侮辱性质搭上边了!
瞧见程城沉暗的脸色,纪念心中万分过意不去,“学长,店长他是误会你了,我晚点来向他解释。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程城仕途刚起步,就坐了处长的位置,底下无数双与程家争斗的眼睛不甘心地紧紧盯着,只待他出点纰漏,就要一齐将程家拉下马。程城为了避开风口,一有机会便去偏远的农村乡镇考察,常长时间没在洛临。
两人走了几步,纪念禁不住又回首,瞧见阿生站在货架前望着这个方向,心中一喜,忙抬手挥舞。后者见状,立刻调转视线。纪念颓然收起动作,心道:晚上一定要再找阿生正正式式道一次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