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照耀着绵绵千里的黄沙。白日里,敦煌城依旧热闹非凡,层楼高峙,凭栏而望,可以看见远方那隐隐綽綽的天山余脉,白云如雾般轻浅。
冷泽成功地扮演好了敦煌城主的庄严角色,早晨将回纥使者送走之后便悠哉游哉地去找落无鸢。
拾阶而上,那个曼妙的少女正从城楼上向远处眺望。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她今日一深鹅黄纱衣罩体,繁花镶边抹胸,纯白绫罗饰以深绿色丝缎将纤腰轻束,青丝如瀑披落,仅由一根发带作点缀,飘飘扬扬,明丽绝伦。
“呀,打扮得这么漂亮是给我看得么?”冷泽倚在栏边,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芝麻包子!”落无鸢见了他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
“什么芝麻包子?你饿了?”冷泽完全不知所云。
“呵呵……”少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娘真是有意思的人,她为你画了幅画像,我还以为是芝麻包子呢!”
“天……”冷泽伸手捂住了脸,他真是形象尽毁啊!
“你爹呢?为什么只见到你娘,不见你爹?”落无鸢笑眯眯地左顾右盼。
“我爹?”冷泽看了她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好吧,我干脆把我爹和我娘的浪漫往事和你讲一遍吧。”
冷泽的父亲——冷少奇,也就是前任敦煌城主。在他年轻的时候和冷泽一样,不愿为礼教束缚,带着一腔热血行走江湖。
而叶红夕则是中原药师谷新任谷主,不仅医术高超,同时也是武林中负有盛名的美人。
当时江湖中有一用毒高手,人称‘岐连妖’,擅长制作各种毒药,有些毒连药师谷的人都未必能解。
叶红夕作为一个医者,她对医药有一种狂热的,偏执的爱,因此,每次‘岐连妖’研制出新毒,她都要亲手将它解除才肯罢休,于是两人就这样不停挑战着。
碰巧有一日,冷少奇陪伴他的朋友上药师谷看病,而叶红夕当时正听说那个‘岐连妖’又整出了个什么莲花毒,可惜自己却始终接触不到,不由茶不思饭不想。
于是,冷少奇的到来给予了叶红夕无限灵感,她仗着自己容色出众,跑到冷少奇那儿哭哭啼啼,说江湖中有个‘岐连妖’,用毒手段狠辣,害死了无数英雄少侠,希望冷少奇可以为民除害。
当时的敦煌城主不过二十出头,年少轻狂,加上一股莫名其妙的自我牺牲精神,他顿时热血沸腾,携剑去找那‘岐连妖’决战。
果然,没过多久,冷少奇便中了那莲花毒,被人抬回了药师谷。
顿时,叶红夕兴奋了——是的,她又可以解毒了!
于是两人就理所当然地在这解毒过程中,情愫暗生。
最终,毒解了,冷少奇却要走了,叶红夕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但却不愿意和他回敦煌。
为什么呢?因为叶红夕热爱医药,而敦煌那里似乎在这方面资源很匮乏。
但是冷少奇知道了其中缘由后,却是洒脱一笑,高兴地开口,“红夕,你不知道吧,敦煌城南面有个月牙泉,俗称药泉,那里有许多名贵珍稀的药材,据说月牙泉里的铁贝鱼和七星草一起吃还能长生不老呢,你要不要去研究研究?”
当时叶红夕问罢,二话不说,收拾细软,和他回敦煌了。
就这样,叶红夕和冷少奇成功地走到了一起。
“可是呢,结婚之后,他们又发现了彼此令人难容的缺点,”冷泽讪讪地笑着,一手敲着额头,继续叙述,“我爹还是那么不务正业,而我娘呢,自从来了敦煌后就天天把时间荒废在月牙泉里,研究什么麻布草。”
“嗯?抹布草?那是什么东西?”落无鸢一阵迷茫。
“哎,我也记不清楚那全名是什么,我娘以前告诉过我,可我忘了……”冷泽羞涩一笑,格外灿烂。
“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俩有了我,也就扣扣绊绊地过了十几年,终于在五年前,我爹娘再也无法遏制地大吵了一架之后,我爹气呼呼地离开了敦煌,撒手不管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娘差点没被他活活气死。”
“你爹太过分了!!”落无鸢不由为叶红夕打抱不平。
“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冷泽无比自信地看着落无鸢笑。
“什么啊!喂!我可没答应嫁给你,你在你娘面前胡扯什么啊!还未过门的媳妇儿……”落无鸢撇了撇嘴,俏脸一红。
“嗯?你不愿意嫁给我?”冷泽顿时悲痛欲绝,摆出一副要从城楼下跳下去的样子,“落无鸢!你玩弄我纯洁的感情!”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你跳啊你跳啊!装吧你就!”
“好了好了,不闹了,”白衣青年笑逐颜开,“不这么说,我娘怎么会接纳你?不把你轰出去才怪。”
“嗯,这个借口可以接受。”少女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趴在栏杆上,然后一手支着下巴,看上去娇憨可爱。她斜觑了身边人一眼,如果真的和这种人共度一生,她恐怕是一辈子也笑不够吧?不过这样还真好。
冷泽看着身侧的少女,只见她美滋滋地一笑,然后轻轻晃了晃可爱的脑袋,不知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对了冷泽,”忽然想起了什么,落无鸢轻轻将一缕长发掠至耳后,“昨天那些回纥使者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说得好隐晦,我都听不懂呢。”
“这个啊,”说到国事,冷泽敛去了嬉皮的笑容,正色道,“回纥起内乱,他想要敦煌出兵协助,并且答应若是事成,便决不再侵犯我邦边塞。”
“那不是很好么?”少女天真地扑闪着眼睛。
“哼,这种话岂能轻信?况且敦煌乃是大国要塞,怎么可能出兵帮回纥?我昨天佯装喝醉,说要以十万精兵恭候回纥,他们自以为我答应了这事,呵,可这‘恭候’的含义可不止一种啊。”白衣青年冷定地分析,脸上是难得正经。
“这么说……回纥和敦煌可能很快就要开战了?”
“没错,最近必须加强防守。”
“天啊……•;”落无鸢失神喃喃,她好像已经看到了万千金戈铁马聚集在城头的壮观场面。
说着说着,城楼上有一人缓缓走来,青丝微褐,脸罩铁制面具,浅蓝长袍迎风,气质宛如蒹葭玉树。
“这个人是谁?”落无鸢怔怔地看着那人走过,他不就是那天为她指路的男子么?
“他?”冷泽忽而诡秘一笑,“他是我娘身边的带刀侍卫,你也知道,我娘她除了医术什么武功都不会,总得有人保护吧,而且那人不仅武功高强,也很有才华,运筹帷幄,不在话下。我爹不在的那些年,城内许多事务我娘都是向他请教的,否则五年下来,敦煌早就破败了。”
说着,落无鸢看到那个路过的蓝衣人回过头看了冷泽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而冷泽则用更诡异,更夸张的笑回敬了他。
落无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阵无语,她怎么觉得这个敦煌城充满了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