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清寒,斜照已落,阴云惨淡,宛如身在荒凉的秋天。
淡烟缥缈轻似梦,梦里有两骑如从画中走出。
“等把我送回去后,你去哪儿呢?”
“不知道,继续御剑江湖咯!”
“难道我就这么放弃了么?冷泽,我不甘心。”粉衣少女嘟着嘴,却又无可奈何。
“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冷泽摸着下巴,看向远方。
“什么事情?”
“方才我和那黄衣女子交手时,她似乎特别不济。”
“没错啊,她本来就弱嘛!”落无鸢不以为然地回想了一下。
“可是,我刚到时从背后偷袭过她,她当时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挥了挥衣袖就将我挡开了,依那样情况来看,此女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冷泽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说来,她是假装被你击退的?”落无鸢也是一头雾水。
“可以这么说,但是为什么呢?”青衣男子望着远方神色凝重。
“难道……她认识我们?”少女迷茫地眨着明亮的大眼睛。
“你说……”冷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颔,一本正经地开口,“她会不会是被本公子风流倜傥的样子迷倒了,因而放了咱们一马?”
“呵,本姑娘怎么没看出来你风流倜傥了?”落无鸢刻薄地白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扭过头去。
“不过冷泽……”夜风微凉,有几缕发丝自少女欲堕的发髻上垂落下来,盈盈飘动,“之前在大殿上,罹烨要杀我时,还是她救了我,我当时看着她手里的白绸,有一刹那,还以为是曼璃呢……”
冷泽侧头看着她,随即叹了口气望向别处,眼里的神色似在追悔什么,又似在怀念什么。
“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少女明丽娇憨的脸上微带悲伤,“虽然也有动荡,但至少——”
话没说完,忽见冷泽勒马停止前行。
“兮律律……怎么了?”落无鸢莫名其妙地回头。
只见冷泽神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地方,忽然大叹了一声,“苍天啊!”
远方,数十骑兵策马而来,尘土飞扬,势如破竹。
“你的仇家?”落无鸢看看冷泽,又看看那队气势汹汹的人马,终于忍不住一声哀嚎,“你上哪儿惹的这么多仇家!!”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无鸢,拿出你所有可以用来打打杀杀的武器,不管利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一定要跟我一起杀出去!”
说罢冷泽一挥马鞭,扬剑杀入人群!
“什,什么?你抽什么风啊!!真是莫名其妙!!”落无鸢完全不明所以,却也只能马鞭一甩,五枚明晃晃的银针自袖中飞出,如流星般直逼对手而去!
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轻笼漠上的铁壁黑峰。
残云无意绪,黛眉敛凝愁,白玉栏杆沾晨露,微凉微湿。
风声寂寂的高台上,有人正翩翩起舞,明黄暗红,冷袖交错,凄迷一如这清晨的雾。
那是两名绝色女子,其一艳如桃李,云纹瓒玉簪挽着似堕非堕的发髻,五尺长发飘曳及膝;另一人明黄散花烟罗裙,梳高髻,饰以宝钿花钗,华丽妩媚。
两人款款摆动的身姿皆如藤花迎风,袅娜飘逸。
“比起回纥,中土的舞蹈更加含蓄内敛。”翩然一个回身,流云广袖舒展,飘扬的乌丝轻掩美人的半面妆。
“所以想多和姐姐学一些,”曼璃跟随着她的动作旋身,少了份妖娆,却多了份轻灵,“不久我要去回纥看望可汗,多年未见,应该给他一个惊喜。”
“也是,”翩然巧然一笑,手指翻转出曼妙的动作,“夫人出身高贵,不知嫁入明教过得可好?”
曼璃斜睨了身侧人一眼,她是想套她的话?
不动声色地挥舞着纱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是联姻罢了。”
“唉,身为女子也挺无奈,即使再美,有时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翩然红袖如梦,仰身迎风,回旋低眉,她的神色带着几分凄楚的美,与平日的妩媚干练有些不同。
“你在说我?”曼璃故作不解地边舞着边回望她,“也对,罹烨这人深不可测,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夫人……您好像不是特别情愿嫁给教主呢。”翩然眼神微转,好像不经意间开口。
她究竟想要试探什么,曼璃不敢妄加猜测,便故作惶恐一笑,“这话可不能瞎说,要让罹烨知道了,他铁定要气我。”
“呵呵,”翩然倩然巧笑,“你这当夫人的还真不容易。”
“别说我了,你和颜双呢?”曼璃故意扯开话题。
“我和他?还能怎样?”
“你方才说,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工具,冒昧地问一句,你指的可是你和……”曼璃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看了翩然一眼。
“夫人多想了。”翩然微微一笑,深藏不露,“我们还好好跳舞吧,否则你再可汗面前也过不了关。”
“好。”曼璃笑着应和,她也不愿多开口。
雁过长空,大漠上是一片空阔而荒凉的意境。
台上舞裙亭亭如盖,翩然望着那片苍茫的大漠。
有一瞬,她忽然感到一阵凄凉,是否自己一生都将会终结在这片无尽延绵的昏黄中……•;
映水曲,晓光照林,山涧清溪边,灰白磐石上有青苔晕影。
清清幽谷,细风飘絮,烟横斜,百鸟争鸣,婉转悦耳。
篁林内,竹叶闲适地飘飞,雾霭转暖,有衣袂飘摆之声自风中传来。
从天而降的女子身着火红绫罗,金丝绣边如翔鸾凤舞。只见她落地挥袖,飘扬的裙裾胜春风妖娆,竹叶随之舞动,女子斜身而坐,膝上放着一把典雅的古琴。
“歌兰雅多年未归,不知这蛊岭宫有何长进?”绝丽的女郎轻笑开口,柔和的声音竟可传至百里之外。
此时,竹林深处,隐隐有风吹来,似乎有人在回应着她的挑衅。
“哼,”歌兰雅妖娆而怠慢地一笑,素手轻挥,琴声淙淙如珠玉四溅。
这听似雅致悦耳的琴声实则暗藏杀机,无知者可被这音乐中蕴藏的内力震碎五脏。
竹林内,悠扬的笛声忽扬忽抑,旋律不及琴曲动听,却透着让人欲罢不能的诡异之调。
“怎么?孤颜宫主竟是害怕了么?居然让一个弟子出来比试?”歌兰雅柔媚地开口,纤手来回弄弦,只拨得琴音如岩上之泉,绵延不息。
笛声也是不甘示弱,节奏忽快忽慢,似行云流水,参详不定。
“呦,很厉害么,你是……当年苍惜渊的首徒碧莺?”华衣女子轻扬柳眉,琴声愈来愈变幻莫测。
竹林深处的人没有应答,只是随着琴曲变幻,丝毫不敢松懈。
遥遥在乐声中相斗的二人越奏越急,逐渐,笛声渐有不支之势,似乎要被琴音压制。
就在此时,那深谷的最高处,另一种琴音顺着流光幽幽低吟,如涟漪般圈圈荡漾开来。笛声在琴音响起之时消失在风中。
琴弦在歌兰雅指尖轻轻颤动,如珍珠细碎的音色滴滴散入空气中,越来越快的蔓延。
而蛊灵宫中,那古朴明净的琴音时而似陈酒醇厚,时而又似甘泉清冽,它始终不紧不慢,如碧波上荡漾的水花。
果然,这位新来的宫主不容小觑。歌兰雅抚琴微笑,“孤颜宫主之音果然超凡脱俗,歌兰雅今日受教了。”
说罢她双手同时抚弦,内力顺着琴音四散,华衣女子顺势轻飘飘地抱琴掠起,“歌兰雅今日甘拜下风,我们就此别过……”
自知目前还不足以对抗,歌兰雅识趣地掠出竹林,妖媚的丽颜上噙着一丝笑,毫无就此妥协罢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