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一个陌生的声音道,“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林文鹤的男子吗?”
她愣了一下:“呃,认识……怎么了?”
“他急性胃炎发作,现在在我们医院急诊科,请问您能过来一趟吗?”
“什么?”梅飞飞脑子立刻清醒了,正要从床上蹦起来,又想起什么,这不会是陷井吧?“等等,你们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是这样的,他被送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亲友,只向我们报了您的手机号。所以……”
“哦,是这样。”梅飞飞想了想,才记起昨夜他们约好要一起游苏杭,所以交换了手机号码。她揉了揉眉心,镇定道,“那我马上来,请问你是哪家医院?”
半个钟之后,梅飞飞赶到了医院。如她所料,这确实不是什么骗子或者陷井,林文鹤是真的进了医院。
走进急诊科的留观室,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着身子侧卧在病床上的他。她轻轻地走近,只见他正拧着眉,闭着眼,咬牙忍受着什么痛苦,脸色像床单一样雪白,细碎的刘海被汗水湿透,正漉漉地贴在额上。他双手白晳如玉,但此时,一只正无力地垂在床沿,上面打着输液针,另一只则紧紧攥着被角,以至于手背上青筋突起,清晰可见。
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他忽然睁开了眼,脸上的痛苦缓和了些,冲她微微一笑,既含歉意又带感激地道:“谢谢你来。没办法,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人……”
她体谅地笑笑,在床边坐下,掏出一块纸巾,给他擦了擦冷汗,柔声问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他轻轻地喘了两口,似乎剧烈的一阵疼痛已经过去,略点了点头道:“好多了,已经疼得不是那么厉害。”
她叹息一声,帮他把打着针的手往被子里掖了掖,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问问我原因?”他低低地道,“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买醉?”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梅飞飞很平静地回答。
林文鹤抬眼盯着她,扯了扯嘴唇,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你毕竟和她不同……”
“和谁不同?和你的女朋友吗?”她淡淡地笑了。昨晚翻他钱包的时候似乎还记得里头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孩。只是女孩相貌如何,已经记不太清,毕竟只是瞥了一眼。她早就猜到,像他这样看似低调实则一身名牌,出手又大方的男人,会带着忧伤来买醉,十之八九都不是为了事业,而是为了女人!
“不,不是女朋友……”林文鹤伤感地道,梅飞飞一挑眉,又听他继续说下去,“应该说,是前女友……”
原来如此!她暗自摇头。爱情啊!
“你们俩,有点像。”他幽幽地道,“其实在酒吧里你甩了我一耳光的时候,我就觉得像。不仅如此,你的言行之间,举止之间,流露出的那种纯真、自然、率性……都和她……很像。”
“我们在一个大院里一起长大。从小,我就把她当妹妹一样保护和照顾,可是年纪渐长,却越觉得这感情不同寻常。她很粘我,不管去哪里都一定要叫上我,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总是第一个说给我听。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爱上她了,却怕她只是把我当哥哥,不敢向她表白。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天,她忽然亲了我……”
他一面说着,一面流露出温柔甜蜜的表情,仿佛整个人已经陷到回忆里去。但现实却不肯放过他,又一阵绞痛袭来,他再次拧紧了眉,把脸埋进枕头里去,疼得屏住了呼吸。
梅飞飞急忙起身问道:“怎么?很痛吗?我去叫医生来……”
“不!不要!”他扯住了她的衣角,低声道,“没……没事的……”
梅飞飞皱眉:“你非得这样折磨自己吗?”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没事,真的……”说着努力向她扯出一抹笑容。
梅飞飞叹口气,只得又坐下来。
所幸已经用了药,胃部痉挛不再那么严重,疼痛很快便缓解了。他长长舒了口气,听起来,更像是一声叹息,闭了闭眼,继续往下说:“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男孩。他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我好静,他好动,我喜欢读书,他却只爱上树捉鸟下河摸鱼。虽然如此,我们却一直是好兄弟。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他也和我一样喜欢她……”
“我和女孩考上了大学,他却落了榜,便到外地去找工作。就在一年前,他回来了。他混得很好,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刚才开始时很高兴,因为儿时的玩伴终于又能时常相聚。然而,有一天,女孩却对我说,他向她表白了……”
梅飞飞听到这里,忍不住处问:“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在恋爱了吗?”
“是……”他低低地道。
她摇摇头,脸上有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没有说话。
他看她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他横刀夺爱,对不对?”摇摇头,他继续道,“不,你错了!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后来才知道,横刀夺爱的人,竟然是我!”
“女孩对我说,其实从小她喜欢的人,是他!我的兄弟!之所以后来选择了我,只是因为当年她曾向他表白,却遭到了拒绝。而他拒绝的理由,是因为他太自卑。那一年,正是他高考落榜……”
林文鹤说到这里,像是感觉到极度的疲惫,乏力地闭了闭眼。
“后来呢?”梅飞飞追问。
“后来?”他睁开眼,淡淡地苦笑,“后来,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