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人虽然站在树荫下,却神采翩翩,倜傥无限,乍然看去,像是阳光穿林而过,尽数照在了他身上一般,使人眼前一亮,目眩神驰。
梅飞飞脑中顿时浮现两个字:“妖孽”!
然而这只“妖孽”却一点也不妖,非但不妖,反而十分地温文有礼。他似乎对梅飞飞眼中的惊艳毫不为意,见她没有回答,又弯了弯唇角,极有礼貌地再问了一次:“这位同学,请问,你是来报到的吗?”
“咳咳……我,我……”梅飞飞猛然回神,很不好意思地假咳两声,以掩饰心中的羞窘,虽是如此,脸上还是不由得飞上了一抹红霞。从心理年龄上算,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奔三的人了,怎么见到美男居然还会失态得流口水?哎!
所幸这男子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也不再开口,目光温润,丝毫没有介意或者不屑的样子。
“我是中文系的新生。”梅飞飞心中稍定,急忙回答,却不好意思再去看他。
“哦!是小师妹呢!”男子笑道,“看来我真是猜对了,你的气质,看上去就像是学中文的。”
“呃,会吗?”梅飞飞稍愣,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你好,我是安迪。”他伸出右手,“欢迎你来到Z大中文系!”
梅飞飞盯着那只手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右手,握住。
安迪的手指白皙修长,但却柔韧而温暖,这触感有些像某个人……不待她多想,安迪只是在她四指的掌面轻轻一握,旋即松开。这是很标准的握手礼。交错而过的一瞬间,梅飞飞在他指尖触到了细小的薄茧,不禁微微一怔:他会弹钢琴?
“按社交礼仪来说,我实在不应该向女士先伸出手。但是,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会主席,对新生们的到来,我真是感到非常高兴。”安迪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使人无法抗拒,“不知可否请教一下师妹的芳名?”
“啊,我是梅飞飞。”
“梅飞飞?”安迪的眉头微微一挑,“原来就是你!”
“怎么?师兄知道我?”梅飞飞有点好奇。
他爽朗地笑起来,那笑声像是风吹林动,撒落了一地阳光:“当然知道啊!这一届的新生里,你的录取成绩是第一名。”他看看她一脸茫然,又笑着问:“怎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梅飞飞摇头。
“而且,你的名字也很特别。”安迪的笑容忽然有了一点探究的味道,“飞飞?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呢?是因为想要你能够自由地飞翔吗?”
自由地飞翔!
这几个字猝不及防地撞入她心里去,迅猛得令人来不及反应。
自由地……飞翔……
是啊!父母给她取这个名,本来也是对她寄予厚望吧?然而,前世的她不仅没有能够自由飞翔,反而把自己囚禁在了一个牢笼里,一个感情与婚姻的牢笼里!为了傅远,她选择了一座不喜欢的城市,一间不喜欢的学校,一个不喜欢的专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最后竟然成了一名碌碌无为而惨遭背叛的煮饭婆!
其实在前世的岁月里,她一直很迷茫。尤其是婚后全职太太的生活,总让她觉得无限空虚。而她的这种心情,傅远不能明白也不能理解。或许在他看来,让她衣食无忧,安然生活,就是对她最好的爱护。
他们结婚五年,没有孩子,并不是因为生理上的原因,而是梅飞飞下意识地抗拒着这件事。为了这个,他们还大吵过一架。事后两人却只能把原因归咎于: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安迪口中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梅飞飞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原因在于——她不自由!
她不自由!
在前世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自由地选择过什么!所有的事情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和傅远在一起。
或许,当初为了与他在一起而做出的选择,其实也是为了自已的快乐和幸福,但是,当爱情的篝火因为没有及时添柴而逐渐黯淡时,最初的选择,就渐渐变成了一种禁锢……
梅飞飞怔然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去注意安迪因她的走神而在眼中有了一种深思的意味。但他的深思仅仅停留在眼神里,并没有要去打扰她的欲望。
直等到梅飞飞自己抬起头来,展颜一笑,灿然道:“是啊!自由地飞翔!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一笑,就仿似在阴暗的云层里突然泄出了万道霞光,明丽娇艳,光彩照人,使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如果说刚才抚树而立的梅飞飞,在安迪眼中像是一幅安静淡雅的水墨,此时明媚动人的梅飞飞,就是一幅鲜艳明快的油彩。
原来这个女孩可以沉静如水,也可以轻快如风呵!安迪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过神,带着一个饶有兴趣的微笑,他很绅士地向梅飞飞作了一个指引的手势:“好吧,自由飞翔的梅飞飞同学,现在可以请你先去那边签个到吗?”
梅飞飞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立时又有点不淡定了。
就在校门的一边,十几步远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桌,几张小椅,桌椅旁边围着七八人,这时正时不时地往她与安迪这边打量。真正让梅飞飞抓狂的是,一块巨大的指示牌正在一旁立着,赫然写着——中文系新生报到处!这么明显的指示,她刚刚竟然完全无视,从到达校门的一刻开始,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路边的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