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旁是她的婢女,正立在一旁,恭敬的侯着。
落毅尘走了一会,便走向那婢女,低声问着什么,只见那婢女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落毅尘,回应着什么。
落苒怕那婢女说漏了什么,便吱呀一声拉开房门,缓步走了出去,此时的她已缓去了方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波光潋滟的笑意,静逸,清丽,渺然。轻轻挑眉,眉眼之间,流转着清雅高贵的韵致。
只是,弯眉浅笑,敛眉顺目,藏起的,却是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嘲弄。
“这么晚,还让族伯走着一趟,是阿苒不是。”笑容像花瓣一样轻盈,一双媚眸毫不躲避的对上落毅尘的,忽地,一抹阴沉闪过,待落毅尘再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禁蹙了蹙眉,难道是他多心了?
“嗯,你没事便好。”落毅尘点了点头,眯着的眼再深深望了落苒一眼,笑着又道:“阿苒,才回来,怎的一脸疲惫。”语毕,他便牢牢的盯着落苒的一举一动,便是一个眼神也未曾放过。
“是有些疲惫的,去了贝姬人那里一趟,便也回来了,谢族伯关心。”落苒茫然无知的眨了眨眼,歪着头答道。
“是吗?”看不出来,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落毅尘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休息,族伯改天再来看你。”
“有劳族伯了。”落苒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脸上是一抹柔柔的,羞怯的笑颜,说着,她便冲着落毅尘一拜。
将她的一举一动望在眼里的落毅尘点点头,甩袖大步离去。
一路匆匆回到自己院子,见屋里灯还亮着,他便步了进去,沈雅素见他进来,赶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落毅尘大步到榻前,一撩衣摆,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下,便“砰”一下将酒盏放下,摇头道:“若不是这贱人太精,便就不是她。”
“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么?”听他这么说,沈雅素瞪大了一双眼,握紧了双拳,咬着唇瓣问道。
落毅尘叹了口气,脸色疲惫的摇了摇头。
“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你去让人把那女人处理掉,只要她死了,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的。”落毅尘眼神阴沉不定了好一会,便对沈雅素交代道。
沈雅素手一僵,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坚定的点点头,应了声,“好!”
屋内静了一会,又听那落毅尘低喃道:“不管是不是她,我们都不能冒险,不能再让她活了。”
说出这句话,气氛越发沉重了,沈雅素颤抖了下嘴唇,久久久久,“我去安排!”
“越早越好,这事拖不得!”
“嗯。”
送走落毅尘后,落苒便遣退了所有人,步进了屋内,紧闭了房门,未点烛火。
黑暗中,她便那般屈膝,抱着身子,缩在墙角,眼睛是空茫的漆黑,面容雪白雪白,恍若她忽然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那种全世界都混乱了的感觉,搅得她灵魂整个抽搐,她咬住嘴唇,手心渐渐冰冷,心里就象被无数根针在扎,也像刀锋在一片片的刮着她的心,也像火烧,让她整个人都炽热。
原来,她的母父竟是被害死的,竟是被害死的,被害死的……
忽地,眼睛变得冰冷如刀,口中一点点腥甜在空中染开,忽地,黑暗中,她的眼眸变得极冷,极寒,煞气十足。
前世的仇,母父的死,落毅尘,落云,沈雅素,你们要怎么赔我,要怎么赔我……
夜,渐渐深了,夜风轻拂,带动墙边的枯草,枝动叶摇。一股不香,却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透过窗缝,一点点的飘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透过门缝,朔风凛凛,侵肌裂骨的寒。
落苒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是那般愣愣的坐在角落,时而木然,时而狰狞的脸,惨白,犹如屋外寒风的颜,幸好,此时并无他人,也是熄了灯的,并无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屋外,一片的静谧。一抹白色的黑影,身轻如燕地翻墙而落,在几个利落的腾跃后,已然掠至落苒闺房的院落。
这时,两名护卫警戒的站了出来,“唰!”一声拔出刀剑,低声喝道:“谁!”
那人影落在两人面前,眼眸含笑的望了两人一眼,喝道:“下去!”
这嗓音如此之熟,两名护卫互相望了眼,便对着那人影拱手,悄然的退了下去。
来人温雅一笑,毫无声息地上前打断门闩,迅速地闪身进入屋内,进屋后,他便反身将门阖上,阻去那入侵的寒风,这屋里异常的寒冷,竟是未燃炭火,蹙着眉,卫玠缓缓回首,才一眼,他便瞧见了,缩在墙角,连有人进来都毫无知觉的落苒。
她这副模样,让他好看的眉头再次紧紧蹙起,他没有动,只是眯起了一双凤眼,牢牢的,紧紧的盯着落苒,他的唇抿的死紧,都成了一线,望了许久,见落苒竟还是毫无反应,他的心忽地一提,三步两步,他冲到了落苒身旁。
几乎是突然的,他手一伸,紧紧将落苒固置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体温,和心跳,那彷徨的心渐渐也安定了下来,“阿苒,阿苒,你怎么了?”
然而,落苒却未答他,而是无力的靠在了他身上,原先还睁大的眸子,缓缓闭了下去,一抹湿润夺框而出,或许是那熟悉的味道,将她解放了出来,她便那般,紧紧的,牢牢的抓着卫玠的衣袖,原先还是紧紧咬着的唇,缓缓松开,一声声,一点点抽噎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