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夜了,落苒还着着午后那件略微单薄的裳服,一阵风拂来,她不禁浑身抖了抖,抓紧了两袖,脚步加快的走了几步,很快落毅尘的院子便出现在眼前。
很奇怪,院子里也是无一个丫鬟,落苒蹙了蹙眉,未多想,来到回廊下,远远望去,只见落毅尘屋子的门虚掩着,落苒见无人为自己通报,正想开口,却听屋内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
落苒心神一动,她尽量缩着身子,放轻脚步,收拢宽大的衣袖,裙摆,以免无意中扫动院中一草一物,惊了屋里的人。
轻手轻脚的步下走廊,她来到屋子窗棂下立足。
屋里传来“嗤嗤”声,想是有人升起了炭炉子,接着便是一阵静默,半晌后,只听落毅尘的嗓音响起,“这落氏阿苒也太会惹麻烦了,今日竟然把二郎主的姬人推进水里。”
“哼!当初,她那死鬼老子娘死的时候,她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留下来真是个祸害,甚至害的云儿,本是可做将军夫人的。”这道嗓音较为尖利,是沈雅素。
说到最后,她的音线突然拔高,音中带着恼怒。
“你小声点!”见她说话竟越发高昂,落毅尘不禁低叱了一声,最终不放心的,轻手轻脚的步到窗棂下,“吱呀”一声,将窗挑高,四处张望了下,见是无人,才又缓缓将窗放下。
放下窗棂,他在房中似是异常急躁的来回步动着,落苒耳边隐隐约约可听到衣角摩擦声,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够快,蹲下了身子,只怕现下已经被发现了。
一阵风拂来,拂上她汗湿一片的背,落苒冷的直打了一个哆嗦,可她却是咬着牙,倔强的蹲在原地,方才,她听到两人提起了她的母父,心中百种念头闪过,却抓不住要领。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屋里点起了烛火,只听屋内又拨动了几次炭火,落毅尘忽地叹气道:“那东西至今没找到,都是那没用的贱人,让她想法子讨得那死人的心,把东西给我弄到手,她竟然把人给我逼死!”
把人给他逼死!
这句话,如同巨锤,一锤击在落苒胸口!
她惨白着脸,身形晃了晃,她母亲因为父亲而寻死,她的父亲却是被他的新欢害死的,难道不是这样,难道不是?
落苒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心乱如绞,便在这时,屋内隐隐又传来了谈话声,落苒还未能听清什么,只听一道惊吓的女声响起,“什么人在哪里?”
这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里便静了下来,落苒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麻木的四肢,她飞快的站起身,低垂着头,脚步匆匆的往着光线最暗的树丛里钻。
“什么人?你别跑!”回廊下,皎洁的月光下,婢女惊吓的张大着一双眼眸,双手颤抖着,方才她只是隐隐约约见有人蹲在那里,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好,本是不确定的,凝神望了许久,才犹豫的喊了这么一嗓子。
谁知她一喊,那人便起身,飞快跑走了,这漆黑的夜幕下,她一人也不敢去追,便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脆响,落毅尘将门打了开来,屋内传来烛火点点。
他站在屋内,冲着那婢女吼道:“怎么回事?”
刚才有人在这里,他既然不知道,会是谁?会是谁?此时,落毅尘的心里是惊疑不定的,他胸口不停起伏着,脑袋却在慢慢回想,方才他们说了些什么。
除了那句,“那东西至今没找到,都是那没用的贱人,让她想法子讨得那死人的心,把东西给我弄到手,她竟然把人给我逼死!”外,似乎也没说什么了,可,这么一句话,足够让人浮想联翩,若是有心人,再往下深究,查出个什么,那他……
他的名声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但遭世人唾弃,永无翻身之地,说不定,还会被赶出落氏,越想,落毅尘起伏的胸口便越发激烈,这么晚了,会是谁?
想着,他便冲那婢女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是。”婢女应了声,飞快的步下回廊,来到落毅尘三步远处,一福,“郎主。”
落毅尘清了清喉咙,背负着手在原地来会走了两圈后,这时,沈雅素也步了出来,只见她阴沉着一张脸,望了那婢女一眼,沉着嗓音道:“怎么回事?”
“婢子方才步到回廊下,见哪里似是蹲着一个人,本是不大确定,便吼了那么一嗓子,谁知,那人竟飞快站了起来,往那边跑去了。”婢女指了指窗棂下,又指了指矮树丛。
“糊涂,既然见着,你便该悄悄上前抓住她!”正焦躁的,来回不停迈步的落毅尘忽地停下脚步,只见他瞪大了一双眼,背负的双手,也不知是气得,急的,还是吓得,总之便是在不断的颤抖。
便如那风中柳絮,如何也停不下来。
被他这么一吼,婢女吓得倒退一步,双膝一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带着哭音道:“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你吓她有什么用?”沈雅素也是急的跺了跺脚,眼神几番慌乱后,她又问道:“可看清是谁?”
“夜太黑,婢子,婢子没看清。”婢女嗓音越说越低,最后泣不成声。
“你个没用的东西!”落毅尘来回走动的脚步忽地停下,他狠狠的瞪了婢女一眼,吼了那么一嗓子,似是不解气,便又冷不防的提起脚,一脚踹到了婢女心窝处。
那婢女被踹了一脚,身子失衡扑倒在地,却也不敢多趴着,又赶忙直起了身,瑟瑟发抖的跪回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