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O一年五月的一天,小峰的爸爸在昆明她女儿家作客,突然被公安局的人所抓。消息传来,全家人心绪都很阴郁。小峰的爸脾气倔犟,为涨退休工资的事得罪了单位领导。这次单位上的领导借此他和别人犯口舌的事做了一套假材料,硬说他打落了别人的牙齿,实际上是假牙。
“怎么办呢?”小峰在屋内心绪不宁地踱来踱去说。
“看来就只有请一个有名的律师了,看能不能推翻那些材料。”罗雪说。
小峰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而吝嗇古怪的老头,平时对子女漠不关心,罗雪家出了交通事故,他连看也不看一下,更不用说过问了。罗雪也就淡漠了小峰的家。不过,虽然这样,老头子出了事,还得有人管才对。
罗雪的父亲亲自下南充去请了一个著名的律师冯奎。然后一家人又配合律师找证人、找法院、找医生,前前后后准备了一套能充分推翻那套假材料的证据。在此期间,黄老汉由昆钢看守所转到南平县看守所。罗雪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形。
那天晚上,黑咕隆咚的,寒风在树枝上徘徊呜咽。罗雪全家等候在看守所旁。八点钟时,两位公安人员从车上带下了带着手铐的黄老汉。老头子穿着军大衣袄子,颤魏魏地从车上走下来,他整个人已瘦了一圈,头发蓬乱,皮肤黝黑苍老。
“老头子,你放心,我们给你请了律师……”小峰的母亲迎上去哽咽着。
“爸爸,把这一百元钱拿着。”小峰趁两位公安人员没注意时,把钱迅速塞进黄老汉的口袋里。
“亲家,把这铺盖拿着,穿热和点,盖厚此,别着凉了。”罗雪的母亲把手中抱着的被子递给黄老汉说。
寒喧了一阵,两位公安人员把黄老汉带走了,大家才一声不响地默默离去。
庭审那天,显得凄凉昏暗,从早上八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才结束。宽阔空旷的法庭上,那个胖胖的贪婪的法官用没有高低缓急的调子急急陈述着,他的表情冷漠傲然,对旁听者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旁边的几个陪审员紧绷着脸不时用笔在纸上偶尔划一下。黄老汉站在审判席下最前一个位置。两个律师各坐在审判员的旁边。庭下多半坐着罗雪家的亲朋好友。冯律师在上庭之前习惯性地喝了一瓶百事可乐,他镇定自若地坐着,每句话都掷地有声,有好几次把对方的律师问得哑口无言,到了中午十一时过,冯律师要求当庭出示证人证言。那个法官用昏浊暗淡的眼睛望了原告何雪健一眼,似乎在问他此时该怎么办?然后便示意休庭了。法官的做法很明显在偏袒原告。
“大概受了别人的贿吧!”罗雪想。
人们在走廊里踱来踱去,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若有所思地低声谈论。罗雪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她忽然发现何雪健立在他律师旁边,那律师在过道里踱着步打手机,罗雪想可能是他在给什么当官的人打吧。果然一会儿,那个胖法官便宣布休庭吃饭。
下午继续开庭,但最终没让证人出庭作证。因为那证人目睹了整个事件,他说牙齿并未打落。对方的律师申明牙齿被打落了是经过公安机关侦查过的,冯律师明确指出法律上没有一条规定了公安机关侦查的材料就是事实,对方的律师又拿出三颗牙齿的物证,但冯律师说此物不能证明就是她本人的牙齿。在双方几轮激烈地争辩后,庭审宣布结束,整个法庭立刻充满了混乱的响声、叹息声。人们低低议论:“现在社会上一些贪官太黑了,居然不要证人出庭作证”。
事情很快结束了,伪造的材料漏洞百出,在事实面前站不住脚。那个胖法官把小峰叫去交涉了几次,让小峰们赔偿一万元钱。小峰和罗雪商量了一下,如果不服再次上诉也要花一万多元钱,况且春节即将来临,不如拿钱买个清净算了。
这场官司结束,总共花了两万多元,几个儿女每人凑了几千元钱,大家心里都窝着一肚子火,认为黄老汉的脾气确实不好,不该去管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结果遭的是儿女们。罗雪把她积蓄的几千元工资也垫付了进去。她心里也很伤心。要知道,她平时看见别人穿漂亮衣服,她心里羡慕极了,看见别人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她又何尝不想呢?这些都是她省吃俭用节约来的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