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威武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安稳。他想问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愁着一张脸在女儿闺房外来来回回走了半天也没进去。李氏老远就瞧见了夫君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心里觉得好笑,在安抚了夫君几句后一转身踏进了女儿的屋子。有些事终究只能由做娘的来问。
“筝儿,脚还疼吗?”李氏撩高女儿的裙摆,一双天足平放在床榻上。脚裸上是有些红肿,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太严重。
“没事了,额娘。”
祁筝往里挪了挪,将外侧留给李氏。
李氏握住女儿的手道:“你阿玛在你屋外都转了半天了,今儿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只是巧合。”祁筝将事情经过详说了一遍。
李氏知道女儿有所隐瞒。她微微一笑,取出之前威武慌慌张张塞给她的帕子,递到女儿眼前。
“那你告诉额娘,这方帕子怎么会在裕王爷那里。”
祁筝腾地一下涨红了脸。那日自裕王府回来后,她就再也找不到这方帕子了,她起初猜想是掉在哪儿了,没想到竟是换衣服时落在了王府。
李氏拉着女儿的手,她细细地打量着女儿,越看越是自豪。女儿继承了她源自江南的秀丽,又承袭了她父亲北方民族的大气,比起自己年轻时的娇弱更加动人。
“好了,你就老实交待吧,为什么你的帕子会在王爷那里?是他拾到的,还是你送他的?”
“不不!”祁筝慌慌张张地摇头,她知道再也瞒不住,只能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额娘。
李氏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又是欣慰。当夫君将帕子交给她时她也有过种种猜测,没想到撇开那些儿女情长之事,王爷对女儿还有如此大恩。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听你提起。”
“我我怕额娘担心,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李氏叹了口气,女儿这般懂事她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她略一沉吟,又对祁筝道,“王爷送你的那套衣服呢?”
“我怕额娘瞧见,所以就收在柜子的最里面。”
李氏瞧着女儿无奈地一笑。她打开柜子翻找,果然在最里面找着了。她细看了样式,又伸手摸了摸上头刺绣的针法和针脚,心里暗自为福全的大手笔感慨。李氏出生江南世家,从小爹爹就为她请来了苏绣高手做老师,做工的好坏她一摸一看便心中有数。
“看来王爷待你很好。”
“这额娘,你别胡说了。”
祁筝害羞地低下头,双手绞着帕子不敢看娘亲。李氏扑哧一笑拉着女儿的手道:“好了好了,别再用力了,这帕子都皱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既然不用入宫,我和你阿玛商量过了也是该为你找个婆家了。你现在老实告诉额娘,你喜欢王爷吗?”
祁筝听额娘这么问,一张俏脸更是红得和煮熟了的虾子一般。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日福全英勇救她的那一幕。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每次一想到他,她的心就会跳得好快,她的脸就觉得很热,看到他的眼睛,她就会无法思考,整个人都晕晕的。
“女儿不知道”
李氏是过来人,她一看女儿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立刻就明白了。看来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若是女儿真的能和王爷两情相悦,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她退至屋外,威武等不及迎上去张嘴就要问。李氏朝威武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回他们夫妇俩自己的屋子。
“如何?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武迫不及待,几乎是一关上门,他便扯住夫人细问。
李氏笑着将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威武又是惊讶又是感激,到了这会儿反到是完全没了主意。过了半晌,他看着夫人有些迟疑地道:“玉儿,你说你说裕王爷他会不会对咱们家筝儿”
他自觉接下来的话有些不敬,便没有再说下去。
李氏笑着道:“爷觉着不好吗?”
“唉,不是不好。”威武尴尬地笑了笑。“咱们家祁筝不小了,选秀也在三年前选过了。既然不用入宫服侍皇上,我也是打算该给她找户人家嫁了。这位裕亲王是皇上唯一的兄长,在皇族中声望甚高。他的老实本分也是出了名的。如今他府上既没有嫡福晋,膝下也无一儿半女的,祁筝若是有幸被王爷看中,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只怕是我想多了。”
李氏在夫君身边坐下握紧他的手道:“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就算想多也不是错。爷也不用担心,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我们想拦也拦不住的,就由他们年轻人去吧。王爷若是有心,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吧。”
夫人的话让威武想起了当年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事,他深觉夫人说的有理于是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在稍微休息了几日后,威武就重回内务府三旗营报导。他方才远征归来,如今所作的只是些琐碎的工作等候皇帝的指示。结束一日的操练回到家,温柔娴淑的夫人迎上前柔柔地道一声:“相公,你回来啦。”威武微微一笑,这种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李氏服侍夫君换下衣服,她亲自奉上沏好的茶,她绕到夫君背后轻柔地按着他的肩膀舒缓他一日的疲劳。
“今日忙吗?”
“还好,这几日也都是在休整,就等着皇上的意思了。”威武喝了口茶,他看着身边低头刺绣的夫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老爷,夫人,不好了。”
家仆火急火燎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威武夫妇心怀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出屋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仆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回道:“王王爷,裕亲王递了拜帖正在门外呢!”
威武心里一震,若说上次送女儿回来是凑巧,那今日特意上门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他转头看着李氏,在她眼里也看见了相同的疑惑。李氏微微点头道:“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怠慢不得,我看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威武连连点头回道:“夫人说的是,咱们这就去门口迎王爷进门稍息。”
“等等,爷。”李氏拦住了威武,转头吩咐仆人道:“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沏上招待王爷,再叫人去杏花楼买些最好的点心,知道了吗?”
“是是”
仆人得了吩咐转身跑开。李氏这才对威武道:“爷,咱们这就去吧。”
“夫人,还是你想得周到。”威武感激地一笑,当下便领着李氏赶往门口迎接。
福全一身便服身边只有一个侍从跟着。威武夫妇迎出家门双双跪下一并行礼。
“奴才威武给王爷请安。”
福全道:“快起来吧,我这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你无需多礼。”他注意到威武的身边还跪着个妇人。
“这位是”
威武搀着李氏起身回道:“这是奴才的女人。”
李氏微微欠身对着福全道:“王爷,奴才已经沏好了茶,请王爷屈尊到府上歇息。”
“福晋太客气了。”
威武夫妇侧身引福全进门,进到厅堂,威武请福全上座,自己则陪坐在下手。李氏接过家仆送上的茶亲自递给福全。福全小抿了一口四处打量了一下。他对着李氏微微一笑道:“这厅堂布置得到清雅脱俗,想必是出自福晋之手吧。”
李氏回道:“王爷过奖了,不过是奴才的拙劣之作,登不上大雅之堂,在王爷面前只能贻笑大方罢了。”福全目光转动,刚才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厅堂之上挂着的对联,现在走进了看,对联上清秀的字迹和细致的笔触隐隐透出下笔之人的恬静清雅的气质。
是她写的。
福全心中一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收回欣赏的目光将视线重新投向威武。
“我今日来是为了旗务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