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将忆婉扔到了床上,忆婉不像其他的女人,她不哭不闹,也不咬着牙,用很恨的目光瞪人,也不主动投怀送抱,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他狂欢任他霸道。
清羽来到了窗前,轻轻用手指捻破了窗纸,看到了这一幕。
清羽一下子不知所措,羞红了脸,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好半天他才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进退两不是,犹豫之际,他看到了忆婉的那双无神的逼近死人般的目光,空洞洞的无望,让人一看就觉得纠心的疼。
清羽突然便没有了对忆婉甘愿献身的恨,只剩下了心疼。
清羽很快躲开,躲到台柱后面。
守卫慌慌张张的敲了敲门:“将军”
李恒因为忆婉的不配合早已气哼哼的做到了床前,满肚子的火,一听到有人叫他,便大刺刺的吼道:“什么事?”
“张世杰带着赵爵逃出船底,现在被将士们围到船头的甲板上,将军看该如何是好?”
“,他张世杰寻死就让他死好了!”
“可是将军张弘范张大人不是要我们千方百计保住张世杰的命,他会想办法劝降吗?”
“本将军都没办法,他张弘范能有什么办法?”
“将军忘了,张弘范原本是中原人,其父张诚光投我大元后他子承父业吗?说不定他与张世杰还有一定的联系。”
“那好,待本将军去看看也无妨。”李恒一把抓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清羽眼见李恒与副将离去,本想去救忆婉,却又担心张世杰,便只好感前一步看看了张世杰一眼便看见了李恒,用不屑与鄙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第二眼他看到了清羽,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清羽还没来得及享受那个眼神带给他的力量,张世杰已背着赵爵跳入海中,几十名宫娥太监也都跳了下去。对他们而言死才是最好的活着,汹涌的海水很快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清羽差点喊了出来,若不是李恒气急败坏的大叫一声‘’,李恒气哼哼的一脚踢飞了一具守卫的尸体,海水溅起的浪花儿似在嬉皮笑脸的幸灾乐祸,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清羽连忙随一些元兵快步跟上。
李恒来到了二楼,他就不信邪,南人都是疯子!他怀着极大的占有欲踢开了门,忆婉还是那样痴痴的半躺在床上,口中喃喃念着:“爵儿”
李恒一见忆婉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告诉你,南宋的女人,张世杰死了,赵爵那个小杂种也死了,你听到没有?”
忆婉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李恒,似乎在问‘真的吗?’李恒一坐在了床上,没有回答。
忆婉却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于是她的眼神便又黯淡下来,成了极近死人的目光“好了,你是我的女人了!我会让侍女伺候你沐浴更衣。”李恒走了。
清羽闪身进来了,他走到了忆婉身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忆婉不说话也不看他,就那么痴痴的坐着。
“我是萧清羽,我是来救你的。”清羽说完便后悔了,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于是他决定不容分说,欲抱起忆婉离开,突然听见逼近的脚步声。
清羽吓得连忙松开忆婉躲到了帘纱后,隔帘望去,推门而进的是一群俏丽的侍女。清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敛声屏气的静静看着。
他们轻车熟路的准备了浴桶、温水、洒进了扑鼻香的花瓣儿,然后将忆婉扶起,替她更衣
清羽看到这儿连忙掉过了头,不敢再看下去。
出浴后,她们为忆婉披上了洁白的睡衣,她端坐在床前,无视侍女们的离去、更无视李恒的到来。
李恒被眼前的美人惊呆了,清羽也惊呆了。他从不曾发现忆婉皇后竟是这般绝色,就像清纯欲滴的昙花。
李恒情不自禁的走近了忆婉,用手去托起她的下巴,贪婪的目光盯着她无神的明眸,久久不肯离去。
李恒用手去抚摸她白皙的脸,天哪!仿佛是触到了封冻的寒冰,他连忙松开,猛地想起那不是寒冰,而是人死后尸体的冰。
李恒壮着胆子探视她的气息,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李恒连忙缩回了手,待再去看她的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他突然觉得那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李恒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跌倒在地,一时间竟忘了站起来,魔怔般的喃喃问道:“你怎么会死?谁杀死你的?怎么会这样?谁杀了你?’”
忆婉不肯回答,她已经不能回答了。
清羽一时气愤,大喊了出来:“没有谁杀她,是她自己死的,她唯一活着的理由都死了,你还指望她靠什么活下去?”
以李恒那妄自尊大的实际猥琐菲薄的大脑,是不会为这些发人深省的话而心灵一颤的,他只注重表面、他只是觉得这沉重的声音像是天生的神灵在谴责他。他可以什么都不怕而不能不怕神灵,他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清羽暗自好笑,可当他想起忆婉皇后的时候又立刻变得凝重。他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到了张世杰背着小皇帝跳海的那个地方,轻轻地跪在了地上,将忆婉放到了海中,他说:“皇后娘娘,小皇帝就是在这儿走的,您走快点,在黄泉路上定可在牵小皇帝的手。”
办完这些事后他索性躲到船舱地下,将麻袋堆放起当成了他的床
张弘范并不知道李恒这边出了大事,他所谓的劝降办法是让文天祥写信劝降张世杰张弘范厚着脸皮来找文天祥,此时的天祥正在船头望着浩渺无垠的零丁洋盯得出神,可眼前的天祥浑身散发出的坚定与执着逼得他开不了口。
睿龄来找天祥看见了在天祥身后不远出却吓得不敢上前打招呼的张弘范而暗自好笑,他猛地拍拍张弘范的肩,把张弘范吓得叫出了声。
天祥闻声回头,只见睿龄带着自信的笑问张弘范:“张大人可是让文丞相劝降张世杰的?”
张弘范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傻子都看得出来嘛!”睿龄爽朗一笑:“可你为什么又踌躇不前呢?”
天祥明白了,走过来,刚想说打死他都不会写的,可睿龄开了口:“文丞相与张世杰同为宋末三杰,怎么不写?当然写了!”他在天祥耳畔低声说道:“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吧”
天祥点了点头。
“还不笔墨伺候?”
睿龄这一声吓走了张弘范。
睿龄陪天祥来到了船头坐下。
“天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最需要另一个孤立无援的鼓励。我想过了,张大人在压山建立朝廷,其实什么都不为,只为你,只为给你一个坚持的勇气。”
“我懂了,先生,谢谢你!高山流水,非知音不能听!谢谢上天让你这个知音在我身边,给我力量与勇气。”
“呵!我都改口叫你天祥了,你怎么就不能改口叫我睿龄呢?一口一个先生,把我都叫老了许多。”睿龄玩笑道。
天祥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笑出了声。
张弘范拿来了纸和笔,天祥看着零丁洋有感而发,挥笔写出《过零丁洋》的千古绝唱: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零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叹过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睿龄一旁看毕,将信折起装进了信封里,交给了身后探头探脑的张弘范,他笑着说:“张大人,无权先看哦!’张弘范连忙点点头,他是真的怕了祁睿龄了,什么心思他都猜得出。若说他怕文天祥,那是怕他的那股二杆子劲。可若说祁睿龄,他的狡黠、自信、洞若观火才是最可怕的。
李恒收到了信,看罢气哼哼的将它撕的粉碎,从二楼窗口扔了下去。
信如蝶般飘飘洒洒的来到了海面上,那儿正是张世杰殉国的地方。信张世杰是看不到了,但他没有辜负天祥对他的期望。
张弘范将船驶向压山天祥与睿龄反倒自得其乐的在船头欣赏海上日出与海上日落的美景,倒是把押送他俩的敌船当成他俩旅游的客船了,他们高谈阔论、博古论今、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两个大男人之间聊得最多的还是女人。
天祥突然伤感道:“追月,谁能追到月亮?也许她注定了只是一个追不到的梦。“睿龄苦笑的出了声:“冰玉,冰清玉洁,她现在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吗?‘两个人自嘲的相视一笑,低头沉默了半天突然不约而同的问:“想追月(冰玉)了吗?”便又是的自嘲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去看夕阳镶嵌在海上的美。假如天祥与睿龄对这艘船有着乐不思蜀的味道,张弘范可是在这儿度日如年、坐卧不安。一个二杆子文天祥、一个老狐狸祁睿龄已经都他头疼的了,岂知李恒写信告诉他张世杰已经死了,算起来他与张世杰还算是本家兄弟,然而他却不是为死了本家兄弟而难过,而是担心怎么向忽必烈交代李恒的船队与张弘范的船队在海上不期而遇,李恒怕承担责任,慌忙之中留下一封信,悄悄派副将支了一艘船仓惶逃走
张弘范并未发现,待靠近船后打听到李恒的住处,匆匆上了二楼推门而进,才知道已是人去船空,桌上留的信映入他的眼帘
张弘范抓起信一看,脸色一点一点变了颜色,看罢气急败坏的将信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一时间气愤、担忧、狂怒、全都涌上了心头。
此刻的清羽在船舱底美美的睡了一觉后,伸个懒腰起了‘床’。突然听见上面一阵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觉得奇怪。侧耳倾听脚步声渐远,清羽心思:“听此声不下千人,莫不是张弘范与李恒碰头了才会出这么大的动静?平日里李恒连军队都懒得训练的”
清羽想到这儿立刻打开暗格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一对元军匆匆走过,他乖觉的跟在了后面原来张弘范气哼哼的将李恒走后这条船上留下的士兵全部集合在船尾。
副将报告张弘范:“张大人,人都到齐了。”
“好!”张弘范开始板起脸来,李恒逃了,把责任留下来,他只能对他们发泄:“李恒逃走难道你们全不知情?莫不是有意庇护与他?告诉你们!他走了,把你们留下当替罪羊,你们都得死!“士兵们听到了死,吓得直哆嗦。
清羽站了出来:“张大人“张弘范定睛一看,清羽毫无惧色地看着他:“张大人不就是怕承担李恒走后留下的罪责吗?”
张弘范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厉声道:“野小子,不知死活,巴奴杀了他。“叫巴奴的副将应声后,立刻与清羽动起手来,清羽自信一笑。
这一笑倒叫张弘范想祁睿龄的笑,更是不由自主的将两个人连个到一起。
只是这思索的片刻,清羽已经轻轻松松拿下了巴奴。
清羽将从巴奴手中夺过的枪随手扔在了地上:“张大人,你想事从不走脑子吗?李恒将罪责推给你,你不会反咬他一口?李恒不见得会笨到与你一同站在忽必烈面前互推责任,到那时说什么做什么还不都凭你一张嘴吗?”
张弘范心中有气与清羽的不礼貌,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却也不禁因他的几句话而茅塞顿开,他皮笑肉不笑的拍拍清羽的肩:“小兄弟”
这一声‘友好‘的小兄弟直叫的清羽心里发呕,他知道张弘范是宋人:‘难道宋朝的坏人都这么虚伪吗?’清羽厌恶的冷却了他的热情,他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我是宋人,是祁睿龄和文天祥的兄弟,你可以把我跟他们关在一块儿。”
张弘范吃了闭门羹,却并不气恼反而笑脸相迎:“何必呢?小兄弟武艺超凡,和不留在我身边呢?’清羽很想俏皮的反问:“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可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张弘范是怕他救走先生和丞相,清羽冷冷的笑了:“张大人你就对你的部下那么不自信吗?”
张弘范不由得再次将眼前的清羽跟睿龄联系在一起,可细看眉眼却又不太像,他不禁心生疑窦:“你是祁睿龄什么人?”
“他是我先生”清羽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感情,连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张弘范立刻活动了脑子拼命的想:说不准眼前的青年可以帮他劝降祁睿龄跟文天祥两个人呢,看这青年感情用事便是弱点。于是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