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日夜牵挂的先生和丞相。
“先生,丞相,清羽”三个人激动的拥抱在了一起。
(夕阳是那般的红,仿佛一切都那么美好,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是啊!谁能想到刚刚还沉寂在重逢的喜悦中的三个人会因为第四个人的出现而一一改变)
那一日,船路过真州。远远的河中,一艘花船分外妖娆。
冰玉在这儿虚度芳年,她早已忘记了《一剪梅》,似乎已经是爱上了这浮华风尘。她早已忘记了睿龄与清羽的存在,更确切的说她只是把他俩当成了生命里过客,就像她日日接待夜夜鱼欢的过客
她的笑不再清新可人、温柔婉约,而是变得妩媚、妖娆、肤浅
然而她依旧是这条船上的头牌花魁,于是张弘范慕名而来,于是那夜冰玉领着十名舞妓来到了张弘范的船上
那一夜月凉如水,明月将江面照映的波光粼粼。
夏天到了,房内闷热,倒不如外面来的凉快,张弘范将夜宴摆到了外面的甲板上,自己独自在凉椅上边品尝奇珍异果,边欣赏歌舞。
将士们在两旁观看。
先是十名舞妓踏着音乐的节奏款款上台,然后是冰玉光华万丈、惊艳登场。
琴声响起,冰玉温柔的抚着琴。
船舱的天祥、睿龄、清羽被这琴声打断了思绪。
那熟悉的感觉却又如此陌生,睿龄和清羽不禁相视互问,又觉得不可思议,便又互相相视摇头苦笑。
此时伴着琴声传来,冰玉甜美温柔、婉约妩媚的歌声传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睿龄的身体猛的颤动了下,他本能的去看清羽,清羽冲他大方一笑。
“冰玉?”睿龄似乎肯定极了,他低喃一声,猛地站起来便往外跑。他推不动甲板的盖子,只能狠命的捶打着:“开门,我要出去!”板盖缝中落下的灰尘调皮的落在他的脸上他也毫不在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板盖被守卫打开了:“出来吧”守卫知道张弘范大人对这三个人是软不能硬不能,守卫们只能加强防备。
待睿龄迫不及待的离开后,天祥与清羽相视一问,跟了出去。
冰玉席地而坐,忘情地抚着琴,吟吟唱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冰玉、冰玉!“睿龄发疯了般的边喊边寻。
顺着悠扬的琴声他找到了这儿,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却只顾笑盈盈的吟唱:“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冰玉!”睿龄简直是疯了,疯狂的冲上前。
士兵将他死死围住,长枪直指向他,使他动弹不得。
然而他却毫无惧色,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抓住抢将枪狠命抢在了手里。
张弘范听到了动静,看到了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的士兵及虎视群雄、仿佛有无群力量的睿龄,张弘范来到了跟前。
“我要见冰玉!”睿龄道,那般固执的二杆子劲,颇有天祥的味道。
不等张弘范表态,冰玉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盈盈前来,见是睿龄,她的目光冷冷的,就那么随意的撇了撇嘴巴,仿佛是埋葬了所有的过去。故意的,她妩媚的扬了扬眉,套住了张弘范的胳膊,柔声道:“大人,你不是说待曲终人散之后留冰玉在此不走了吗?’”
是个男人都会被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迷倒,除非他是柳下惠,张弘范当然不是柳下惠,当即便被冰玉的柔情妩媚的不能自拔。
睿龄的惊讶可想而知,仿佛是五雷轰顶,他愣在了那里。
冰玉笑意盈盈的碎张弘范走了。
随即赶来的清羽只看到了冰玉的背影,他不敢在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天祥不认识冰玉,一脸疑惑,,但见清羽和睿龄的脸色十分难看,便只好将疑惑压在心底冰玉随张弘范上了楼。
睿龄在甲板上呆呆的望着窗棂上映出的冰玉与张弘范的影子。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把睿龄淋得浑身湿淋淋,天祥怎么也劝不走。睿龄终于支撑不住,浑浑噩噩倒在了雨泊之中。
清羽突然前来,帮天祥将睿龄伏在了天祥背上。
“大人,先生就拜托你了。”清羽坚决的走向楼上,天祥点点头,背着睿龄离开了清羽来到了二楼的窗外,看到了房内张弘范与冰玉的鱼欢,对这样的情形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可不知为什么内心沉重的像灌了铅。
突然,冰玉生气地坐起:“你是要我替你去接近一个死囚?”语气里满是委屈:“就算我下贱你也不能拿个囚犯来羞辱我吧?”
“哎呀,玉儿,别生气嘛!又不白让你去,这样你要是能帮本官劝降了祁睿龄,本官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何?”
清羽不由得替冰玉想:“冰玉小姐,你可不能答应啊!你难道忘了你们曾经是如此的相爱?”
然而冰玉却随意一笑:“好啊!”她在想:她已经看到了睿龄的下场,也就等于报了仇。她倒要看看他是如何爱她。
清羽多少次在梦中羁绊着那灿烂的嫣然一笑,心被那笑燃烧的发烫。如今真实的见到了那嫣然一笑,而他此刻却如置身寒冰,心彻底凉透了。甚至连夺眶而出的泪也冻僵了,那一刻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冰玉被张弘范拥着倒在床上。
清羽一个转身,坐在了门口毫无表情眼神空洞洞地望着淅沥沥的细雨,他在门口呆坐了一夜。
天祥变守在了祁睿龄的病身前一夜,他始终昏迷不醒不肯醒来。
他不是醒不来而是不肯醒来,冰玉的出现无疑会成为张弘范威胁睿龄的把柄,到那时他该如何抉择,我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并于是他这辈子多少个夜梦中痴痴牵挂的姑娘他能怎么办,他能忍心伤害谁,他只能伤害自己,只能这样逃避。
天明了,天祥焦虑不安的看了看从缝中斜斜射进来的那束阳光,,伸手去摸祁睿龄的额头很烫,天祥连忙慌张起来,几部走上了台阶去敲顶上的木板:“开门,开门啊!”
“什么事?”守卫问。
“他病得厉害,快去找大夫啊!”天祥因为紧张连声音也变得急促。
守卫打开了木板:“你说什么?”
天祥忍不住在踏几个台阶探出了身子,急切的说:“他病了,你帮我请一下大夫好不好?”
守卫狐疑地看着他。
天祥急着比划道:“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啊?他生病了、发烧,找大夫救救他”
船舱‘碰’的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天祥,他猛地循声一看,睿龄浑身软软的瘫倒在地,无力地靠着柱子,头破血流。天祥吓坏了,连忙跌跌撞撞的下了台阶扑到睿龄身边“睿龄、睿龄,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最没出息的人才自杀吗?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天祥别怕,还有清羽,你和冰玉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我没办法在你和她之间做出选择,所以原谅我的懦弱”
睿龄就这样从天祥的生命中溜走。
清羽此刻在睿龄死的前后他正在门口等待着冰玉。
晨曦出现的是那样的及时,冰玉打开门欲出清羽拦住了她。
冰玉吓了一跳‘呀!’清羽转过了身用他那双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
冰玉颤着声柔媚的问:“清羽呀!”她本想对清羽像对客人一样的态度,好叫他对自己温顺一些,至少给自己一个笑脸不至于叫自己害怕。
清羽的脸却更加冷的可怕,因为冰玉随即问了他一句:“呵,多年不见了”
这话本身没有什么,两个多年未见的人重逢之后都这么说,可是冰玉不该用对客人的那套语气用上,这叫清羽的心中直发呕。那句话没有一点应有的思念的味道,他的剑缓缓地出了鞘。
冰玉立刻因害怕而吓得花容失色:“清羽”
清羽默不作声,脸上毫无表情,那双明澈的眼睛放出绝望的光,他的剑尖直指冰玉的胸口冰玉顿出盈盈的泪光:“清羽,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
清羽却没有因为冰玉的楚楚可怜、苦苦哀求而心软,他的心更寒了,眼神中散发的更是死一般的绝望,剑逼近冰玉。
冰玉见求情没用,吓得连忙转身就要往屋里跑。
清羽一声不响,眼红红的,剑送进了冰玉的身体,冰玉一声未叫,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吓坏了屋内的张弘范。
清羽将冰玉机械的抱起,一步一步城中的迎着新生的太阳向前走去,船头的风吹得很大,清羽陪着冰玉的尸体,一句话也不说,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与思绪,吹不乱他的回忆,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乌云遮住了太阳一下子暗淡下来。
他俯身去冰玉,她的脸不是前一刻那般浓艳妖娆,依稀像亡国前那个冰清玉洁的姑娘。他的心梦的颤动了,那可是他一辈子唯一心动过的姑娘,可他却杀了她,无论如何教他如何原谅自己。
船缓缓前行,云慢慢移动,风轻轻掠过。清羽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冰玉小姐对不起,你的出现势必会让先生左右为难,与其如此不如杀了你,对先生是一种遗憾,不会是负担,他不必受良心的谴责,他可以陪坚强的走下去。至于你,清羽陪你一条命也就是了,清羽死不足惜,先生和丞相该好好的活下去!“天祥陪着睿龄的尸体欲哭无泪,耳畔响起他临死时告诉他的话‘原谅我的自私,我想清羽会留下的,你快去找他,别让他干傻事,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快去啊!’可惜还是晚来了一步,天祥赶到船头时清羽将那柄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剑、那柄还残留着冰玉的血与气息的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猛划下去,伴随着天祥撕心裂肺的喊声‘不要’,带着幸福的笑倒在了冰玉身边:“冰玉小姐,能死在你身边也不枉清羽来人世走这趟…”清羽向冰玉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