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拉着追月的手狂奔回营。
“祥,你还是不要跟若藜开口了,她是个好人,我们不该伤害她,况且,还有恪儿。”
“那你怎么办?你又要走?”
“不走了,我说了我会留下就一定会留下的,但不是以你的女人的名义留下。”
“那是什么?”
“这是秘密”
那一夜
天祥甜甜地进入了梦乡,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追月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挣开被他抓着的手,一滴泪落下。她找来纸和笔,留下一封信在桌上,匆匆便走了。
一缕阳光洒了进来。
天祥微微睁开被刺疼的眼,坐了起来。
“追月、追月。”他叫着、找寻着。仿佛追月会躲在哪个角落里,然后会在他不经意间跳出来给他一个惊喜。这样一想,他笑了,笑追月的顽皮、可爱,突然桌上的信映入眼帘,一种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冲过去抓起信,是追月那清秀的字迹。
“祥,我不能留下!我有我的自尊,我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的爱,也不愿意伤害若藜,她是个好人,你该珍惜她。今后你只需将我惦念在心里就够了,曾经的我是那样的天真,总以为命运对我不公平、总想着和命斗争到底。现在想来也真是可笑,这世上是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就像你选择我或者若藜,对彼此都不公平。我要走了,后会无期!”
天祥的手开始抖动着,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昨夜在小河畔的一幕还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天祥替追月擦掉眼泪,双手捧起她泪痕斑斑的脸,想到了彼此不平凡的爱与思念,激发起的万缕柔情不禁使他一时英雄气短,心里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追月,你、你别来可好?”他呐呐的问。
追月看着他,眼泪忍不住的往下坠,却挣扎出一幅尴尬的笑“我,还好吧、还好。”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住她奔放的感情,猝然把身子投入天祥的怀抱。
两个人紧紧相拥,两颗跳动不止的心被一箭穿透般交织在一起。
拥吻、纠缠、狂乱
爱在欲火的焚烧下越加激烈
这一刻的两个人至少是幸福的,至少他们完完全全拥有了彼此
天祥突然疯了般将追月的信扯得粉碎。
若藜悄悄地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若藜当时就在门口,而她进来的目的便是要我娶了追月,可她不知道追月已经走了。我疯了般的将扯碎的纸片撒向空中,就像是看着我自己把自己的心扯碎了一样。凝视那些飘飘洒洒的东西,泪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不!我要追月!我要她!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她,我就要她!)
牵过马,天祥匆匆的要走,所有人都拦不住。凭着这股子倔劲,他一跃上马,谁知元庭却站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元庭!你让开!”
“我不!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元庆担心弟弟的安危,上前拉住了元庭。元庭别过头道:“哥,你别管我,我看他敢不敢踏过来!”
天祥被逼急了,一扬皮鞭,马蹄扬起、长嘶一声。元庆连忙用身体挡住了元庭,马蹄踢伤了元庆的背。天祥急忙跳下马来:“你们兄弟两疯了?”
“你才疯了!”元庆疼的撑不住了,发了脾气,在元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是疯了!我要去找追月!”天祥再次牵马离去。
“大人!万万不可啊!勤王军还需要你啊!”清羽劝道。
“是啊!我们失去的河山还要靠您的带领才能重新夺回来啊!”杜浒道。
天祥却充耳不闻,只顾扒开人群往外走。
人群随着天祥向前移动着,把元庆兄弟俩扔在了人群之外骁然深知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的痛,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
元庭在关切地过问完哥哥的伤势后,突然叫道:“文天祥!”
天祥被元庭的叫声绊住了脚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这一声仿佛夜空的雷声,使所有人都不得不抬头看一看,是否真的要下雨了。
“你要走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元庭见天祥默许了,他便问了:“你是谁?”
一句话把天祥愣在了那里
清羽听出了元庭的话外之音,不由得对元庭心生敬佩,随元庭一起等待天祥的回答。
君卓也听出了,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君越疑惑的看着哥哥。
众人也都听出来了,静静的等候着天祥的回答。
天祥怔了怔,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声:“我、我是文天祥”
“对!你是文天祥!你不是追月公主一个人的文天祥,你是整个大宋臣民的文天祥!你以为‘文天祥’三个字只是你一个人的名字那么简单?你错了,文天祥这三个字已不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份勇气、一份倔强,一种面对元军铮铮铁骑汹涌而来却依旧敢站出来顽强抵抗的勇气、一份男儿到死心如铁方可补天裂的倔强!当初,元国逐鹿中原、兵临天下,宋王朝懦弱无能、不敢抵抗、百姓内外受敌、被逼的走投无路…。是你!是你文天祥把大家组织在一起、是你把文天祥的这份顶天立地的倔强植根于大家的心中…如今呢?如今倒好,你说你要撒手不管了是吗?你说你瞧不起先皇为了他的妹妹宁可负了天下,而今你不也是为了你心爱的女人而宁可负了天下?你难道忘了你是文天祥,而文天祥却是整个天下的希望?”
一席话说得天祥羞愧万分,满眼是泪。众人看着天祥,等待着他的态度。
清羽心中觉得甚是痛快。
君卓担心天祥下不了台。
大家也都被这两种情绪包围着。
过了许久,天祥抬起了头,仰天闭上了眼,仿佛要将溢出的泪在倒流回眼里。只一会儿,天祥便顿悟过来,他用一双恳求的眼神像元庭望去,意味深长的说道:“元庭,谢谢你,你说得对,我把文天祥丢了,谢谢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元庭本来还有一点点担心自己的话太过分,如今想来是多余的了。
夕阳西下
元庭和天祥并肩走在了外面的草地上,那儿安静极了,鸟儿、花儿,连风儿都休息了
“天祥哥,你知道吗?我余元庭这辈子自恃清高,除了怀山哥,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对那位追月公主另眼相看,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她的确是为与众不同的女人。她的确爱你,否则她也不会历尽千辛万苦逃出北营来找你,但她不是回来与你重续前缘的,若是一般的女子定会为爱牺牲,宁愿效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但她没有,她不肯放下自尊,却以另一种方式来弥补你们之间的遗憾。他更不希望你去找她,你的一意孤行势必会自毁前程、瓦解勤王军。她需要你,但勤王军更需要你、大宋江山更需要你。你应该知道以她的个性,即使若藜嫂嫂肯接受她、恪儿也肯接受她,她自己呢?她能迈过自己心里的坎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怎么就不懂她的心呢?”
天祥静静地听着,被情火炽热燃烧的脑袋像是被一阵狂风打熄后,又被一阵蒙蒙细雨彻底摧毁。他想起了追月留下的书信的最后四个字‘后会无期’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可是、可是…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如今他只能独自承担追月走后留给他的寂寥、苦涩、怅然、失落、孤独、难过…他笑了,笑的不知有多难看,茫然的苦笑着,像是在问自己:“难道我这辈子注定了要欠着她?”
“这便是给你们下辈子注下了因”
天祥被他的玩笑话给逗乐了
“不过,我想追月公主是幸福的,她会知道你将她与天下放在等同的位置上衡量过,那就足以证明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尽管最后你还是放弃了她。”
“我懂了,对了元庭,皇上盛宴那夜你不是随怀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天祥想翻过追月这一页,聊一个新的话题。
“你不怪怀山哥不辞而别吗?”
“我就是想怪他也得找到他的人呐!快二十年了,他从来不肯主动的来看看我,恪儿满月的时候他也不肯来。我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这一次,我都没来得及见他,他便又悄悄地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真搞不懂。”
“天祥哥,你有看望过你的恩师颜鹤亭吗?”
“这些年净顾得上忙了,哪有那个时间?”天祥很奇怪元庭会有这么一问,只好如实回答。
“怀山哥倒是常去看望他,奇怪的是他每次去总会在若藜嫂嫂曾经住过的房子前呆呆的站着,一站便是半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可能他很怀念那个时候吧?那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
“天祥哥!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元庭有些生气道:“怀山哥他一直从你们兄弟俩上庐陵学院认识若藜嫂嫂开始,他便喜欢上了若藜嫂嫂。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若藜嫂嫂嫁的人是你,我只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躲、一直躲,就是没办法面对你们。”
“你说的都是真的?”天祥一下子明白过来,依着怀山的个性,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可他的下意识让他像个白痴一样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