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握住那双颤抖的手,“依缘。”他唤着,她似在听,可他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帮你报仇。”话很轻,但带着十足的力量,连带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许多。
单依缘静静的听着,收回自己的手,终开口,“留下妖僧的命,我要活的。”
三月前,南宁港口。
大军准备妥当,千艘军舰载运着皇甫少恒的大队人马,他们在南宁的隆汇港会合,那里是一处风狂浪险的地方,只要南风吹起,便无法起航,而那时南风正日复一日的吹着。
隆汇港停泊着上千天战舰,整装待发,皇甫少恒战前为了放松一下自己,决定去打猎消遣,那日单依缘也在,而且皇甫少恒还当场射杀了一头银狐,扒了皮要为她坐一围披肩,可单依缘却直觉血腥,带着澈儿由家兵护卫离开了猎场,在马车中,她是第一眼看见一个僧人靠近皇甫少恒,然后两人很神秘的往密林深处走去。
整整十天,港口风平浪静,毫无起风的迹象,船根本无法从港口开出去,可是战争却应该开始了。
皇甫少恒与他的盟友手足无措,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僧人,据说他是西域法摩教的圣僧。
他说:“如果恒王愿意把你的孩子,无论男女奠供给法摩佛陀,海面将会刮起顺风,到那时再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恒王殿下逐鹿整个大凉。”
他的话让所有人陷入绝望,这些话让皇甫少恒几乎要放弃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因为他根本承受不起杀害自己孩子的罪责,可是军队却群情激愤,数月无法起航已将盟军的耐性几乎耗尽,如果在不能起航他们蛮横起来,几乎是难以收拾。
那日,单依缘带着澈儿在璃园内习字,先生夸孩子天生聪颖时,单依缘竟感到了骄傲,笑得灿烂,她的澈儿日后必成大气,她甚至有冲动写封信派人送到军营告诉皇甫少恒,他们的孩子澈儿有多聪。
还未来得及提笔,就已先收到了皇甫少恒派人送来的信函,大概意思是让她将孩子送到军营中来。
为了解释这件事,他甚至向单依缘撒谎,称是为了与云岭苍国小公主的婚事。
单依缘接到信,还对丫鬟笑骂,孩子这么小结什么亲。
可最后还是登上了前来接他们的马车。
可当她收拾好行装带着孩子出府门后,他身边的仆人又赶到送来了一封信,让她不用送孩子到军营了,定亲的事等到明年在商议。
夜,安静得有些诡异。
军帐中,钟离珏一脸邪气的走进来,道:“动摇了?”
见主位上的人不说话,他干脆提高嗓子数落起来:“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到南凉是如何说服本王今日助你夺取天下的吗?那时候本王是被你眼中的欲望说服的,当然你也知道本王想要什么。”南凉的皇位,他早就有意。
“可是今日你却像个懦夫!”
也不知道是他话中的哪个字眼刺痛了他,皇甫少恒从位置上站起来,上前一手锁住了钟离珏,就像一动就会扭断他的喉咙,“你要的东西本王没给你?”他反问,毒谱,他可是给了他。
“轮到你在这教训本王!”他手上力量不减。
“据我所知,皇甫澈不过是你与一个青楼女子所生,想想吧,日后你有了天下,他也成不了你的继承人,因为他的出生,与你不匹配,就算是你的儿子也不匹配,就像皇甫少卿,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平民女,而你的母亲的尊贵世家小姐,你的祖父是大凉开国元帅,可是你却输给了一个平民女所出的孩子,你怎么想!”他句句戳着皇甫少恒的心窝子,是,他是嫉妒皇甫少卿,甚至是不甘心,他有最尊贵的出生,可是却依然得不到他想要的,父皇的垂爱,还有单依缘。
“我不能杀自己的孩子!而且我根本不信什么神佛鬼怪。”
“我也不信!”钟离珏用内力打开他的手,道:“可是外面那些人相信。”
皇甫少恒这时黯然的低下了头,握拳狠狠的打向了桌案,瞬间,木屑纷飞。
潼关,将军府。
“你到是觉得他会不会照那妖僧说的做。”皇甫少逸闲逸的半躺在亭中长椅上,手执玉杯,问着少锦,“这仗还未开打,就先用自己的亲生儿子祭旗,残忍了些。”话虽带着些同情,但表情却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清。
皇甫少锦叹了一声,举杯饮酒,放下酒杯后才说道:“不知嫂嫂知道不知道。”
“他敢将实话告诉她?”少逸瞪大双眼,摇头,“不过,要真是发生了,估计她也不会好过,毕竟做了那么些年母子。”
“他看着不像信神信鬼的人,没想到……”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自己不信,可外面那些人呢?”
有些恨,只需一瞬。
有些情,千载难忘。
有些怨,如何能放。
隆汇港,军营。
“你呀,一天一个主意,也害得我颠簸。”下了马车,单依缘就嗔他的善变,皇甫少恒上前扶住她,“小心。”
“知道啊。”她拍拍他的手,瞧他紧张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医女,自己知道。”
她生了三个孩子了,她的身体她知道,身子已经有4月了,一切都很好,她也有根据需要进补。
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就在他起程来隆汇港的前一夜,她半夜突然呕吐,皇甫少恒吓得差点哭出来,直问:“缘儿,你怎么了?”
她有经验,只牵着他的鼻子,笑道:“要做爹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