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恒……如果孩子能平安生下,能替我照顾他吗?”
“胡话!自己的孩子哪有托人照顾之理。”
她笑了,笑得凄然,拉起他的手,道:“我想忘记那五年。”
忘记跟他的一切,一切。
“随你,不过现在把药喝下去。”皇甫少恒扶起她,将她的身子困在胸前,一口一口将药送进她口中,苦涩得很。
“我要带你回忘忧峰。”
“回去,老家伙会笑话我的。”她凄然带笑,咳出了一口血,血上还带覆着寒气。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忘忧峰山中,大雪漫山,他背着她,每一步都艰难。
“少恒放下我,你下山去。”
心上的痛尾随而来,她紧紧拉着他的袍领,“放下我!”他却死死不肯松手,只说快到了,快到了。
单依缘不配你皇甫少恒!何必,何苦呢?
风雪掩住他的眉毛,她伸手拂去,头埋进他的肩颈,“少恒。”泪流下时,既成冰点,他却说别哭,不需要你的报答,他说,皇甫少恒不能看着依儿死。
忘忧峰顶,那里,单秋白已等在那里,他以为会是她的丈夫带着她上山,没成想是昔日那个捣蛋王爷将她紧紧护在背上,冒着那么大的风雪将她带了来。
“蠢女子!”
嘴角微叹,站在门外,“王爷费心了,忘忧在此谢过。”
她迷糊中听见了师傅的话,皇甫少恒为她连命也不要,一向孤傲的师傅为了她愿向他人说出软话,而你,为我做了什么,所以她想忘记,忘记与他的五年,不管曾经有多快乐。
“蠢啊!”他看着皇甫少恒怀中,苍白无力的单依缘,“可是蠢啊!”
“那不是蠢,只是依了心。”他竟还在为她说话,眼中却哀伤得让人不忍去看,她伸出手,抚过他深皱的眉:“少恒,为什么,为什么……”手无力的垂下,闭上了眼,清泪滑落下来。
为什么当日山下的那人不是你……第一个记得她名字的不是你……
第一日,单秋白用满池雪莲熬出的汁液,将她泡进池中,她没有丝毫知觉。
第二日,池水中加入巨毒紫叶苏,她终有了些气息。
第三日,在用凝脂香配合金针,封住心脉,她有了片刻的清醒却还是伴着疼痛晕死过去。
她仍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第十天,她在痛苦中生下了一个女儿。
第十五日,皇甫少恒耗尽全身功力,将她身体中的寒气逼出,但她仍不愿醒来。
逃避也许是最好的,因为她还不起。
“丫头。”单秋白在她身边,他知道她能听到,只是不愿醒来,不知如何面对皇甫少恒,“师傅无能,只懂练药,却没功力为你驱赶寒气,让你白白欠了这还不了的情。”
有些苍白的手握紧她的手,她仍闭着眼,安静的如雪莲般,“丫头,醒来吧,能还多少就还多少。”
“第一次选错了,第二次也许就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她仍不为所动,她还没有忘记那个人,醒来只会更对不起付出的人。
也许当初的倾心相许,过于草率,而她却为此付出了永还不了的债。
“师傅为你金针封脑,忘记那段过去,这样是不是你就没那么难受了?”“师傅为你金针封脑,如何?”
金针封脑是忘忧峰的禁忌,一针下去,忘记前尘往事,痛苦的,快乐的,在无过往,选择性的去忘记,睫毛微动,单秋白已明了,她是愿意的。
“忘记那些你想忘记的,记着那些你该记得的。”
“皇甫少恒。”她念着这个名字,而将另一个名字深深的抹去,金针下去,她疼得欲裂,但最后还是醒了过来……
天元三年,秋。
郭太后巡游至南宁,住在南宁王王府中,王府倚山面河,皇甫少恒为太后到来,还特意批出后院里的一块地,建了一座宫殿,只用了两月便完成,园中,亭台楼阁,罗临池而筑,碧水倒映着精巧多姿的亭阁,步步景动。郭太后很欢喜,还说要多住几日才肯动身回江夏。
“快来,到皇奶奶这来。”
看着花丛那个小身影,圆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郭皇后忍不住一逗,心想着,这孩子大概就是恒儿的心头肉,这南宁城里的小郡主……皇甫嘉宝。
她在亭中休憩,没想到惹来这小东西,到是乐趣。
小东西身着一件白色长裙,腰间用一条白玉带系着,带上挂着些连城的玉饰,都说这恒王不擅领军打仗,却善于做生意,在南宁的几年间,王爷没当成什么样,倒成了西凉首富。
当孩子走近时,郭皇后才发现孩子眉宇间竟和一个人相似几分,光着脚丫,脚上系着银铃,连笑都相似,清丽纯净。
“宝,不要缠着皇奶奶,皇奶奶要休息。”皇甫少恒也不知道从哪走了出来,来到两人身边。
“不碍,不碍。”椅在软椅上,一手抱过她,拥在怀中,“在江夏只听说,你得了一个儿子,什么时候又得了这么个小可人。”
孩子还算老实,皇甫少恒眼中却掠过慌张,“母后,儿子有话跟你说。”
“你说。”
郭皇后叫退了身旁的宫女,连一直跟在身边的翠嬷嬷都叫退了。
皇甫少恒让人抱走了小嘉宝,在孩子额头轻轻一吻,“去找你娘,爹爹一会儿就来。”
孩子轻轻点头,小手松开。
璃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