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直抬着她的头,脸色是一种因为虚脱而表现出来的惨白,但她的眼色却异常有神,她一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全村的人聚集在一起,此刻却出奇地安静,似乎有谁多出一声便也会被绑起来论刑。大家都在等待,屏住呼吸地等待着最终审判时刻的到来。
终于,玛格族长缓缓地站了起身来,他面前的火焰还在忘情地跳跃着,不时传出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的爆炸声。
---带含生上来。玛格一脸凝重地说道。
---带含生上场。身边的护卫加大音量重复地喊了一遍。
这时候,人群才开始有了点骚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含生被侍卫带了上来,同样是用黑尼龙绳捆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在他上场的一路上他都在拿眼去看绑在树上的那个女人,而侍卫则不停是扇他耳光,迫使他转回头来,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还是执着地扭着头看着那个女人,最终,带着满嘴鲜血,含生在玛格族长面前站定。整个过程中,含生都一直咳嗽不止。
---跪下。玛格族长面无表情地说。
他现在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名犯人,而且是一名罪大恶极的犯人。
侍卫一脚将含生踹倒在了地上,含生没有挣扎
---今天是我们整个部落的人对你的审判!
玛格族长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起来,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不停地环顾着四周,而人们也仿佛因他的这一句话而兴奋了起来,开始起哄。
---含生,你作为我达吉部落的族民却做出为族人所不齿的事,今天就要受到我们族规的严惩。
玛格族长的话再一次点燃了族民们的热情,他们开始有人跟着高呼起来。
--严惩这个败类。
--踢他出达吉部落,我们部落没有这种人!
--用刑法让他知道背叛的后果!
.................
任凭人们高呼,含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抬起头来看向玛格族长身后,那里站着两个人,两个因为愤怒地吼叫而把脸部扭曲至极的人,这两个人对自己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那就是‘哥’,但显然这已经成为过去式。含生又把头低了下来,他不想看见人们因愤怒而几近疯狂的表情。
法司,替我宣布一下他和这个女人的罪状。
玛格对身旁的一位老者说道,老者得令出列,而疯狂的人群又逐渐安静了下来,老者清了清喉咙然后开始宣读起来:
日月天罡,仁义五常,
族法威严,光耀四方。
我达吉族族人数百年来,一直谨遵法度,崇敬袓上方得今日之繁荣,然而我族族民含生却欺师忘袓,目无法规,公然冒犯我达吉部落数百年来的规矩,与自己的下人而且是长年来与我族为敌的乌干族族长的女儿暗生畸情,相互交好,甚至还私通怀上劣种,此实乃伤风败俗,违规枉法之大罪,为整我族风,严明法纪今天我们就要用祖宗的法律来严惩他们。
说到这里,人们又开始哄闹起来,一齐高呼道
整我族风,严惩罪人!整我族风,严惩罪人。
停顿了一会儿,老者又开始宣判道:
对于这一对罪人,处决如下,开除含生的族民身份,重打三十皮鞭,囚禁三十年,而对于这名女人则处以浸猪笼之大刑。
呼,好,老者刚宣读完人群便又开始欢呼起来了,此刻的现场看上去不像一场审判,而像是一场狂欢。
执刑,执刑,执刑.......
人们开始整齐划一地呼喊起来,此刻夜已经完全黑尽,火光照在人们脸上,映出了无数扭曲畸形的表情。
在人们的呼喊声中,含生被踢倒在了地上,一名粗壮的汉子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条粗实的牛皮鞭,站到含生身后汉子并没有立即执刑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猛地手腕一抖,将皮鞭高高地扬起在空中,甩出了啪的一声巨响,这一声巨响就像燃放的一颗爆竹一样干脆,更加让人们情绪高涨起来,于是人们加大了吼叫的分贝。
终于,壮汉开始执刑了,他将皮鞭高高地扬到空中然后再重重地抽到了含生的身上,啪的一声巨响之后,含生很快便感觉到了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但含生很快也明白到,这一鞭显然并不是使出的全力抽在他身上,不然,肯定会更痛好几倍,而最终含生明白了,这是谁的安排。
行刑的过程中,含生没有哼一个字,他挣扎着扭过头去,借着闪烁的火光,他看到了绑在树上的素珠,于是他用双手触地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她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他嘴角甚至有一丝浅浅的微笑,似乎他现在不是在受刑而是去赴一个约会,很快一皮鞭重重地抽到了他的脚上含生立马应声跌了下去,但他摇了摇身子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挪着沉重的瘸步继续向素珠的方向移近,啪!又是一重鞭狠狠抽在了他的身上,含生一踉跄再次倒在了地上,他咬着已经开始渗血的牙关再次哆嗦着爬了起来继续向前移动,啪!鞭声越来越响,含生倒在地上终于没能再爬起身来,扑倒在地的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的素珠眼神中露出几丝迷离,很快他伸出了双手开始相互交叉着向前爬行像一条蠕动的虫,他只想再与素珠接触一下,再清楚地看她一眼,含生缓慢地向前爬着,而汉子则一直跟在后面,不时地用鞭子继续抽打着,在含生身后拖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含生不知道他挨了多少鞭了,他只知道每一鞭抽到自己身上都会引来周围人群的一阵狂呼,渐渐他意识模糊起来,他还没有爬到素珠的脚下但他已经支撑不住了,终于,他晕了过去.......
一瓢凉水浇醒了昏迷中的含生,而此刻他才发现,他已经被抬到了村子附近的那条河边,随着他来的还有全村的族民。
含生立马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要对素珠执行浸猪笼大刑,便是将素珠捆紧后扔进河里活活淹死。
而此刻已经到了执刑的最后阶段,显然用水浇醒他便是为了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
此刻素珠已经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了,在她身边站着两个壮汉,一至时辰即会将她抬起来扔进河中,而在她周围仍然是这群发狂地唤呼着的族民。
时辰已到,即刻行刑
是法司的那浑厚的宣判声,众人闻言开始吼叫起来,甚至有人原地跳跃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像是在庆祝一样!
含生挣扎着站了起来,缓缓穿过人群走了进去,来到素珠面前。
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或许是惊呆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挨了三十大鞭后含生是何来的力气支持他站起来行走。
没有说话,含生开始给素珠松起身上的绳索,人们彻底安静了下来,也许是还没有从惊呆中醒过来,都怔在那里,等待着看含生的下个举动。
绳索解完了,含生拉起了素珠的手,两人肩并着肩开始向前行走起来,步划缓慢而沉重。
人们就这样看着他俩,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显然不是计划中的,它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也正因为莫名其妙所以人们想要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因为人们明白,他俩要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
终于有人喊了一声:
你,你们要做什么?
含生和素珠没有回答,他们只是一脸漠然地向前走着,含生替素珠解绳索的时候并没有说话,他们并没有约定什么,但他们却似乎都知道彼此要做什么,火焰闪烁着,河风刮过,素珠的头发便不停地飘动起来,他们正在向河中走去。
刚刚才有半分起哄的人群又彻底地安静了下来,这时人们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看着他俩相扶相搀,艰难前行的身影,人们突然就平静了下,甚至还有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哀戚之色。
现场空前地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心跳声,和河水激荡的声音。
含生和素珠终于走进了河里,河水在黑夜里泛起黑白相见的波浪,河水渐渐没过了他们的脚,但他们前进的步划并没有停下来,他们仍然平视着前方,缓缓地走着。
河水没过了膝盖,没过了腰,没过了胸膛......
突然,两人停了下来,含生在水中转过身来伸出手替素珠理理了额前凌乱的头发,然后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终于,河水没过两人的头顶......
河边的人们还在那里站着,看河面上涌起的阵阵波浪发呆。
半个时辰后,两人的尸体捞了起来,但是人们发现两人的手相互攥得太紧了,到死都没有分开,而捞上来后,人们重重努力也没能将他们分开,终于,人们放弃了努力。
人们开始散了,回去的路上,人们竟然都沉默了。
因为不能分开,含生与素珠的尸体被合葬在了那颗老槐树下,从此以后他们的故事,达吉部落里再也没有人提起。
没有察觉的,我竟然掉下了一滴眼泪,显然,我是被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动了,被含生和素珠坚定不移的爱情感动了,更是为他们为爱不畏牺牲的精神感动了。
欠了欠身,下意识地伸了个腰,突然发现窗处的月光渐渐明朗起来了,夜已向晚,我觉得我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趁早回家与妻子相会,她需要我的照顾。不过在睡觉之前我都有上次厕所的习惯,于是我站了起来,来到窗前,借着月光我看见楼下面的一个院子边有一间茅厕,心下责怪这家店主为什么这么大意将厕所建在离客房那么远的地方,但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得去,于是我出了门轻轻地从楼道走过,
在银白色月光的照射下,楼道里的每一级阶梯都变得清析可见,楼道很静,只是隐约传来有人咳嗽的声音,我记得在我看故事的时候这种咳嗽声都不曾间断过,显然这店里还住着一个病人。
继续前行,我忍不住感慨,这间客店不算小只是生意实在太淡泊了,有谁会来这里住店呢,除了我这种极为偶然的情况,而这家店主为什么在这里修一家客栈呢,他们靠什么收入维持生计,显然仅靠这可怜的住店费用是不够用的,但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给出个确切的答复的所以我也没有去过多深想。
不知道为什么,在楼道上走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感觉怪怪的,但由于我在想些事情所以并没有清楚地明白这种感觉倒底是因为什么而变得怪异,我的眼光不停地扫射着四周,突然我停下了脚步,我差点为我眼前所见的失声尖叫起来,这种惊异来源于在楼道两边紧立着的客房,因为它们门牌号码上都赫然写着同样一组数字:313
313号房,这不是我住的门牌号码吗?我猛地回过头去,还能看见在我身后不远,有间客房里还闪着微弱的灯光,那便是我住的客房,那为什么店主全都将门牌号码都写成一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