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隐隐地觉得头脑涨得厉害,连一口水都进不得,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偏偏这时,冰晴寻上门来。
“主子说许久未见到妹妹了,请妹妹去品茶呢。”
我皱眉道,“不巧得很,本来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儿一早起来却难受得紧,娘娘美意,我心领了,改日吧。”
听我这么说,她摸了摸我的额头,“现在可好些了?你是怎么了,自打入宫起,病就没断过。”
“天灾人祸不断,这病自然没有消停下来的道理。”我粲然一笑,“只怕都死了才是个头。”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许是病了太久,灰了心,说出的话也都是这样颓丧的。”
她担忧地看着我,“月儿,你行事太过悲观,时间久了,把心都糟蹋得不成样子。”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低下头,“后来遇上太多不如意的事,心里实在过不去,便只能事事皆做最坏的打算,若是成了真,心里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准备,若是落了空,倒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糟蹋自己的心总好过糟蹋自己的活路。”我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姐姐,你过去和我说过,坏日子过久了,心也就木了,伤得再深也感觉不到了,当时听着,心里很是赞同,可现在我又觉得,人都是肉做的,一刀下去,哪有不疼的道理,磨得再硬,还是有缝隙可钻的。”
她将我拉到怀里,“我知道你心里苦,再苦也不能动死的念头。忍过一时,苦日子也就到头了,秋老虎再毒,不也有过去的时候?”
“姐姐说的我都知道,方才只是玩笑话。”顿了一顿,又道,“姐姐回去转告贤妃娘娘,晚些时候,我会过去。”
“你改变主意了?”
“不能让姐姐白跑一趟,是不是?我身子不适,路还是走得,只是去品茶,不碍事的。”
冰晴又和我说了一会子闲话方回到永嘉宫。
吃过午饭,强烈的日光驱散了些寒意,狂风也止了。
我叫来茯苓,“鬼丫头,不是一直惦记着回永嘉宫吗?我今天带你回去可好?”
“小主是要找贤主子叙旧吗?”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甚是可爱。
我点点头,抓住她一撮头发,“发髻都松了,快去梳洗一下。”
她吐了吐舌头,一蹦三跳地走远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还不知贤妃卖的什么关子,此去想必凶多吉少,这丫头却完全无知无觉,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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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早已等候多时,见我来了,她粲然一笑,“妹妹来得正是时候。”她抬头看着我,“妹妹不必客气,坐吧。”
我依言坐下。
“刚沏了第二遍。这茶,头遍只是洗去灰尘和浮色,最喝不得,第二遍,茶叶的浓香才出来。”
她请我来绝不是品茶那么简单,但是既然她不急于出招,我也没必要着急,只是微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姐姐所说极是,品茶如此,做人亦是如此,头遍往往辨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往往第二遍才能得出定论。”
她端起茶碗,“妹妹还年轻,能说出这样的至理名言真真不易。”
我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恐惧,寒气从脊背一节一节向上冒。
“可惜啊,真是可惜。”她依旧笑着,不住地摇头。
“娘娘在可惜什么?”
“这样聪明的女孩,却剩不了多少日子了。”
“娘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她对着身边的人说,“都下去吧。”
她终于要摊牌了,我故意低下头,避开冰晴关切的眼光。
门死死地关上了,光线登时暗了下来。
“娘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冷月洗耳恭听。”
“不知妹妹可听说了,皇后下令彻查恬美人小产一事?”
我心头一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本宫在这皇宫的日子也不浅了,还未见到过这样巧的事。恬美人的安胎药中被下了红花,皇后在上林苑散步时又看到了红花,妹妹那里也有红花。”
我明白了过来,心里反倒释然了,“我说呢,大冷天娘娘为何不辞辛苦地叫了我来,原来不是为了品茶,而是为了陷害我。”
“你来之前还是陷害,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我握紧了拳头,“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出小小的调虎离山计罢了,想来应该入不了妹妹的眼。”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趁我离开派人去搜紫湘阁?这样下三滥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
“怎么做不重要,能达到目的才是关键。这可是当初妹妹你教本宫的。”
“原来你还记得我帮过你,我以为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宫当然没有忘,本宫还记得本宫真心待你,你却投奔了冯瑶那个贱人。你明知道她与本宫有不共戴天之仇却还是投奔了她,你是存心与本宫过不去。”
“我是迫不得已,没有她的帮助,我绝无可能在这后宫生存下去。”
“你背叛了本宫,一样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