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床就感觉不对劲,从来没有那么累过,勉强起来去向贤妃请安,冰晴担忧地看着我,“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都懒懒的。”
“没什么,想是天气太热了,我也就懒得动。”
“你身子虚,病好了没多久,可要仔细别再热出了病。”
我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一上午都无精打采,好不容易挨到中午,饭也懒得吃就回房午睡了,这一觉竟沉沉地睡到日落时分。这不像我呀,从未如此懒散贪睡过。我坐起身来,一抬手,发现手腕上的斑颜色又深了,前几日还又小又淡,不过几日功夫竟变成了丑陋的一片。
我匆匆走到花园里,把手腕浸在带有阳光余温的池塘里,良久,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那斑却仍旧盘踞在我的手臂上,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更加刺目。我跌坐在地上,脑子闪过这些日子以来一反常态的事。
已经到了七月中旬,我的信期早就过去了,可到现在仍迟迟没有动静,过去几年里,即使推迟,也没有迟这么多天。
我侥幸地想到,不会的,才一次,不会那么巧,绝对不会。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把担忧抛在脑后。
自那次在永嘉宫闹出风波后,我存了收敛之心,皇上倒是全不在意。
“一群长舌妇,最爱论人是非,朕怎么做都会有人嚼舌根,当真可恶。不如随她们去。”
我泪眼盈盈,“皇上这样说,可是厌烦臣妾了?”
“此话怎讲?好端端的,你怎会生出这种想法?”
“皇上与臣妾一见倾心,不理会繁文缛节,臣妾明白皇上洒脱,臣妾也正是倾慕皇上这一点,不明事理之人却只道是臣妾有碍圣听。一人这样说不怕,只怕三人成虎,传来传去成了真,再没有臣妾留在后宫的道理了。臣妾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只是无法陪伴皇上,真真遗憾!”
他心痛地将我拥入怀中,“月儿,你又何必咒自己呢?好吧,朕答应你,不会再如此大张旗鼓。”
我破涕为笑,“臣妾就知道,皇上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
“鬼丫头,别的没学会,溜须之术倒是大有长进。”话虽那么说,我还是明白,他是喜欢的。
嗜睡易倦的症状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又加上了晨呕。连续几个早上,我恶心地吃不下去饭,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固执地不愿相信,总存着一份愿望,明天,明天起来,一切的不正常都会烟消云散。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我的愿望却一直没有实现。冰晴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凝重,每次她要禀告贤妃都被我拒绝。
“自那次皇上来永嘉宫,娘娘心里已经存了一份不满,只是我与她有约在先,她不好撕破脸皮罢了。况且我前一阵先是生病,又是受伤,又是燕窝,又是金创药,早就弄得宫中人仰马翻,现在又因为一点小病劳师动众,难免招人忌恨。姐姐不要忧心,我多加休息,也就没事了。”
“恐怕你的病不是休息就好得了的。”
我脸一红,“我心里有数。”
冰晴到底比我年长,经过的世事也远多于我,所以她意味深长地告诉我,我的病不是休息就好得了的。乍听这句话,我的心里颇为不快,好像心中的隐秘一下子就被戳破了,毫无遮拦地任她打量。
可是现在,无论我再怎么掩耳盗铃,这件事也遮不过去了,我几乎已经能够摸到肚子上的硬块。我必须要告诉她,我已经六神无主,或许她能为我想办法,她能点醒我,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晚饭后,趁她为我添饭时,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晚饭后,姐姐能否去我房里,我有要紧事相告。”
她没有回答,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晚饭后,贤妃却叫了她去,我等了半个时辰,仍没有来,我焦躁地倚在窗边,心思却全然不在窗外的风景。
终于,敲门声响起,我快步走去开门。
“娘娘问起月钱的事,是而来晚了,你久等了。怎么了?”
“姐姐,”我顾不得别人会不会听见,“我想,我有孕了。”
她大吃一惊,连忙掩住我的嘴。回头看到四周无人,便将我推到屋内,接着关上了门窗。
“经太医断过了吗?”
“还需要太医吗?”我将最近的症状一一告诉她,又撩起袖子,给她看腕上那块斑。“长到那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除了有孕在身,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话虽那么说,不经太医的眼,终究不能肯定。”
“如果让太医瞧过,等于昭告天下,到那时,别说孩子,连我的性命都保不住。冯贵妃绝不会放过我。”
“可是……”
我跪在地上,“求姐姐务必保密,此事若传了出去,冷月必定大难临头。”
冰晴连忙过来扶我,“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情同姐妹,对你有害的事,我万万不会去做。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起来。”
我站起身,惆怅地看着她。
“果真如你所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可要有长远打算。”随即又道,“皇上现在这样宠爱你,你大可告诉皇上,冯贵妃对你下手,皇上不会坐视不理。”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嗫嚅到。
“你还要告诉我什么?”
我的眼睛蒙上了泪,“这孩子……不是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