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没想到他说走便走,看来老爷子只能等十二个时辰才能动了,出道至今老爷子鲜少遇到敌手,如今硬是叫个很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毛头小子点住,只怕又要炸锅了。正想着,却见任风侠又折了回来,奇道:“你”
任风侠出手就是一掌,剩下的半个墓地登时遗为平地,棺材墓碑也化为痱粉,气冲冲冷冰冰地道:“还是给姓樊的立个墓碑,祝他早登西方极乐。”云夫人哭笑不得,想到不知所踪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酸。
任风侠回去辞别陈世英,却见陈世英才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奇道:“师父怎么才回来?又有什么大事?”
陈世英微笑道:“你啊,连云老爷子都敢惹,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竟然还敢不解开他的穴道就走人,不怕他在云芳尘的事上为难你?”
任风侠道:“又叫师父费心了,好在她还活着,我要去找她。”
陈世英不舍得他离开,道:“没形没影的,你去哪里找去?”
任风侠怅然道:“我也不知道。弟子本不该再离开,只是她一个弱女子流落江湖,不知道会怎样凄苦。”
陈世英忙道:“可是,你这样去找,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不如你跟我回翡月教,我看看那些旧时人脉能不能知道她的消息,总比你乱找一气好得多。”
任风侠神色一贯的寒淡无波,却也伤心,说道:“师父,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走一趟,与本教交好的门派世家我也知道,我自会亲自去拜访,也算是代替你去联络旧时人。最主要地是,我以为她与樊玉签有私,已经与她断了联系,却在天演教的地盘上被毒孔雀下了媚毒,污了她的清白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叫她流落在外,求师傅成全。”
陈世英转念间猜到了大概经过,动容道:“好吧,万事一定要小心。”答应归答应,却是一百个不放心,不免又千叮咛万嘱咐的。以往任风侠从来没有想过陈世英的唠叨,而今一句句听来,却是别有一番心酸滋味。
二人出来,付吴迪一听任风侠要在中原留一段时间,非要跟他去,在他眼里,这可是游玩的大好机会,李清茵脸都气黑了,不是气他可能很久才回来,而是他明显一脸不知情愁滋味,像个要出游的孩子。她真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是怎么长的,她更气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么个榆木疙瘩。
任风侠本不想付吴迪跟来,付吴迪笑道:“任师兄,你还是让我去吧,我可以帮你打听消息,就你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可也太冷了,隔着三丈都能把人冻死,有什么五花八门的事谁肯跟你说?”再说我还想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这样有眼无珠,看上了你这块大冰棍。
任风侠道:“你会这么好心?”
付吴迪讪讪地笑道:“就是顺道想玩玩嘛。”
方洛天笑道:“再顺便带个媳妇回来。”
付吴迪张口便要反驳,却忽然感到芒刺在背,一回头,就看到李清茵铁青着脸杀气腾腾地瞪着自己,吓地一下子跳到任风侠背后,张口结舌地道:“我又没打破你什么东西,做什么又要吃人一样?”李清茵恨地一跺脚,转身跑了。
方洛天对付吴迪道:“还不快追?”
付吴迪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我去?为什么?你不知道她脾气有多坏。”
方洛天哈哈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李师妹可从来没这么对谁凶过。”
付吴迪大声道:“这么说,我还得对她的大脾气感恩戴德?”
众人忍俊不禁,陈世英摇头叹气,道:“风儿,就让他随你去吧,说不定这呆子回来就明白了。”
付吴迪抗声大叫道:“师父!为什么又叫我呆子?”他伸手指着一众弟子,“我哪点比他们差?这些个师兄师姐动不动也叫我呆子。”
众人但笑不语,姜成泽笑道:“对,你很聪明,剑法无敌,嘿嘿。”付吴迪总觉得他的话像讽刺,可是又似乎说了个实情,至少翡月教里,除了师父,没人可与他匹敌剑法,哼了一声,无话可答。
方洛天微笑道:“既然付师弟去了,那我也不得不去了。”
付吴迪怒道:“我去你做什么也去?”
众人均知付吴迪谁都不怕,就怕这个方师兄,两人却也奇怪的比别的师兄弟亲近,陈世英正合心意,点头应允。她是怕天演教趁机报复,这三个人一起,足以抵挡的了数十个一流好手,她得领着众人趁沙漠无风回到草原,也不知道争夺魔剑的群雄有没有波及翡月教,好在姜成泽南下时已经领着余下的人迁走了。
于是,任风侠身边多了两个人,一路被付吴迪闹的不像寻人,倒真像来玩的,任风侠也随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走快了会不会错漏云芳尘的消息。
每天任风侠都随便选一条道路走,茫茫人海,寻人谈何容易?不知道人在何方,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
这一走,就是一年。一年来,三人经历了许多,也长了许多见识,任风侠的内力也终于在这一年里慢慢地融合到一起,除了遇到天演教私下报复了两次,算是接了两场硬拼的,并没有太厉害地人物遇上。
三人路上并没有懈怠功夫,方洛天与付吴迪均是又有进益。而任风侠,虽然内力提升了很多,却在人剑合一的地方卡住了,无论如何都过不去那道坎。这当真是史无前例的,素来修习这心剑的,都是内力跟不上,他却是内力绝顶了,剑法却跟不上。
方洛天修习日久,已经快到了人剑天三者合一的境地。而付吴迪,在这一年里,已经将人剑合一运用自如,只是内力欠了火候,无法再进一层楼。
而这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魔剑。
“明明魔剑已经择主了,可是就在魔剑的主人要渡过黄河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化为灰烬,后来不知道又换了几个主,也有用了一个月就死翘翘的,也有用几天就完蛋的,或者是半年就被魔剑吞噬了哎!也不知道那魔剑什么样子,能瞧一瞧就好了。”付吴迪喋喋不休地念叨。
方洛天忍无可忍,道:“这是今天我一路上听到的第一千零一遍你想见魔剑了,难道你想化成灰?”
付吴迪道:“那可不想,不能摸得总能看得,我没那么大的贪心,有命拿没命用,我这颗脑袋宝贵得很,还不想丢掉。师兄你也说错了,我不过是念叨了四十七遍而已,哪里来的一千零一遍,若念上这么多遍,我嘴皮子还不就给磨破了”
方洛天喝道:“闭嘴!”
付吴迪闭上嘴,半晌又道:“方师兄就会凶我,以大欺小。”
谁说付吴迪最怕他?每次都是他快被气爆了,虽然别的师兄弟都是气得要吐血,可是做师兄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太惨了点?方洛天瞧了瞧面无表情的任风侠一眼,又瞪了付吴迪一眼道:“你就没听到点有用的?”付吴迪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方洛天气结,又对任风侠道:“任师弟,你真不知道她在哪里?”
任风侠道:“知道我还乱跑?”
方洛天道:“就是因为你没乱跑,我才奇怪,你围着这个破村子都转了八九圈了。”
任风侠奇怪的道:“有吗?”他看了看四周,才道:“我总觉得附近有谁在等我。”
方洛天一愣,还没说什么,付吴迪就大叫道:“不会那个云芳云姑娘就在这破村子里吧?”瞧见任风侠的冷脸,付吴迪没敢呼名字,云姑娘三字咬的好别扭。
方洛天笑道:“心有灵犀,或许真在这里也说不上,我们回去再仔细看看。”
在小破村里转了没多久,付吴迪便被一群人吸引过去,方任二人只好跟过去。三人顿时便被地上一把样式古朴的宝剑吸引住,剑身狭长,流光四溢,剑柄两侧各镶有一块蓝色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然而众人站在当地指指点点,谁也没有上前捡起这把剑。
宝剑忽然嗡嗡震动,哀哀如人低泣,任风侠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捡这把剑。古朴的乡民立即惊呼变色,有人大叫:“小伙子别动,它会吃人”方洛天、付吴迪大吃一惊,知道这很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魔剑,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任风侠已经捡起了那把剑,长剑一声龙吟,剑身陡然溢出冲天光芒,柔和的蓝光包围着任风侠。任风侠抚着剑身,心中一阵激动,似乎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仰天长啸,声入云霄。
啸声止歇,方洛天急忙道:“任师弟,你没事吧?”
任风侠握着长剑,一瞬间似乎能切身感受到长剑的低诉,原来他之所以能从大漠风沙里出来,是因为这风是它发起的,它只是想跟他走,可是今生的他早就没了久远的前世记忆,根本不知道它封在了阴山里。
他在大漠里,它在阴山中,它疯狂的挣扎,却挣不脱他封下的桎梏,它眼看着他忍辱远去,一气之下掀起前所未有的风沙。所有去阴山寻剑的人都被它吸收殆尽作为抗衡封印的能量,可是这一点点能量对于那强大的封印只是杯水车薪。解开封印的唯一办法就是他的血,可是几千年来尘世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于是它一世又一世的等,等他的转世,等他哪一天能记得它,希望却总是破灭。终于在十八年前,等来了主人的转世,却也等来了他被族人追杀的消息,于是将追杀他的族人葬入茫茫大漠。
可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它了,忘了久远的过去他用过的剑。
它知道俞菲兰陷害了他,可是却因为苏溪亭的缘故放了她一条生路。它受够了这漫长的等待,不喜欢悲剧,可是主人却在这一世受尽了世情凉薄。
有一天,它觉得主人遇上了这一生最凄厉的磨难,不知道是什么竟然将他的血肉灵魂折磨的几乎消失了能量,封印登时薄弱下去,它才有机会出来,出来寻它的主人。
俞菲兰害了他,却救了它,不是封印的力量,那一下失控的力量它都把她打死了,看苏溪亭伤心如斯,便没再动她。现在或许应该感谢她吧,没有她作卧底陷害他,它也许永远都被压在阴山里,永世无法与他相见。
它急于靠近他,迫不得已选择了一个南下的人,叫它吞噬掉的人是因为他们走的方向与他相悖,终于在吞掉了二十余人后,在这里见到了他。
任风侠感受着它内里的一桩桩一件件,甚至触及了那久远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