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传大夫。”薛姨妈一看宝钗脚下的癞就忍不住要吐,原来生得那病已是够难缠的,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么一只脚只何能攀得上好人家。薛姨妈连连叹气。
“不需要。”宝钗喝住莺儿。
“钗儿,别任性,这脚无论如何得医好。”
宝钗摇头苦笑,若是普通的大夫就能医的好,她也不会生此怪病。“莺儿,取酒来。”
“酒?”莺儿瞧了瞧薛姨妈。
“钗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喝酒。”薛姨妈心乱如麻,“咱们薛家与京城八字不合,救了你哥哥,咱们还是回金陵去。”
“去呀!”宝钗也不理薛姨妈,推着莺儿取了烈酒。她抽身出防身匕首用酒擦过,又将锦帕卷成卷咬在上下牙之间。
“钗儿,你要干什么?”薛姨妈吓得慌了神。
宝钗咬紧牙关,抄那朝脚面削去。深闺内宅的姑娘得了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病,她可不想传得天下皆知。
“啊。”宝钗疼得冒了汗,长长的睫毛也颤动着挂满了露珠。
鲜血混和着黄绿色的脓水模糊了宝钗的脚面,她愣是忍着痛将那癞疤自脚面剥离,直到露出森森白骨,她才吐出三字:“传大夫。”说完,她朝后一仰昏了过去。
薛姨妈命人请来薛家郎中,给宝钗的脚上了药,又熬了清热解毒的汤水。
第二日,贾府众人皆知薛家的宝姑娘烫了脚,百天之内都要卧床休息。迎春、探春等姐妹纷纷来探望陪坐解闷,说些宽心话。连宝玉也打发袭人送来了专治烫伤的药膏。
宝玉早早出门,先往东府去寻贾珍。让其给柳湘莲和蒋玉涵下贴子,唱明白贾琏纳妾的堂会。
贾珍也是个好戏的主更喜男风,听宝玉一介绍急忙给柳、蒋二人下了请贴。
赖大家的一大早就套了车往史府去接湘云。
史府原也是京城望族,此时家道渐渐中落,依靠祖上的积蓄方过得小康生活。
史侯爷妻妾成群,怎奈却是个无子的命,眼瞧着年过半百,膝下荒凉连个女儿都没有,好在兄嫂遗下一女,名唤史湘云,养在身边可解孤寂之情。
他看罢姑母的信,不由得连连叫好。派人去请来史侯夫人,“你瞧瞧,姑姑的信。”
史夫人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睛闪闪发亮。“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的?薛家虽富,可却买不来门弟。史府虽是败了,可咱们还顶着朝廷侯爷的封诰呢!他们家乐不得愿意攀上咱们。”
“老爷说得有理,明儿是琏二爷的好日子,我瞧瞧那姑娘生得如何?可别辱没了咱们史家门风。”
“好。多带些东西。”
“这个不需要老爷嘱咐。”史夫人笑道。
黛玉用过早饭,领着紫鹃和春纤往贾母屋中而来。
众人请安罢,黛玉沉着脸落座,僵持一会,黛玉开言。
“老太太,您把紫鹃给了我,她受了委屈我自己得给她讨个公道。”
“玉儿,紫鹃所言之事无人在场做证,薛家是远亲,不好把此事的闹大。”贾母早做好了思想准备,紫鹃再得宠,她也是个丫头,没必要为了她的事和薛家翻了脸。
“哼!”黛玉冷笑一声,她也早预料到老太太会如此说。“老太太,紫鹃跟了我,拿得是林家的银子,她的终身大事须得我做主吗?”
“原该如此。”贾母点头称是。
“那王淑人聘嫁紫鹃之事可还算数吗?”
“紫鹃是你的丫头,她的事自然有你做主,那事算不得数。”贾母见黛玉并不提紫鹃中毒之事,心里赞叹黛玉小小年纪,事情轻重缓的分寸拿捏得倒准。春药那事,便是查实也难保紫鹃日后能清清白白做人。
“好,既然如此,请老太太费心,将紫鹃和薛家的撇清。再有,紫鹃她爹也随女入房,算是林家的仆从。身价银子让凤姐姐随意开。”
站在黛玉身后的紫鹃感激的满眼是泪,绞指十根指尖低头不语。
“玉儿放心,外祖母送你两个使唤的人还送得起。鸳鸯,告诉二太太把紫鹃和他爹的奴籍都送来。”贾母见外孙女沉着脸,不知怎么她的心里竟有些毛毛的,骨子里惧着三分。
鸳鸯将贾母的话带到王夫人处,王夫人不禁勃然大怒。一个小毛孩子竟也要我的绳,“婚嫁之事岂同儿戏?我红嘴白牙应了薛家,再说紫鹃他爹聘礼都收了人家的,如何能退?”王夫人发难于鸳鸯。
“太太,这话您说得,奴婢却回不得。还请太太自到老太太面前说去。”鸳鸯弯腰纳福领着小丫头离了荣禧堂。
“哼,反了。一个个丫头片子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王夫人气得直拍桌子,金钏、玉钏二人吓得只敢低头瞅地,大气都不敢喘。二人心里为紫鹃高兴,她终于逃离火海了。
王夫人虽气,可老太太的话她却不敢不听。忍着心头怒火,来梨香苑找妹妹和外甥女商量对策。
宝钗脚上削去皮肉,此时火赤燎的疼痛难忍。莺儿和香菱轮换着用冰块敷着以减轻宝钗的痛楚。
薛姨妈淌眼抹泪心疼女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儿子生死未卜,好好的女儿又是这样。”
“妈妈不必如此,天降大任于人,其心志劳筋骨……”宝钗一直自命不凡,常拿先哲之语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