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儿命丫头打来热水,亲自给儿子擦了把脸。
“母妃,我自己来就好。”
“怎么?长大喽,嫌弃母妃老了?唉!是该娶个王妃了。”李婵儿看着高出自己一头多的儿子,心里忽然有些落寞和无奈。
“母妃,这是哪的话?母妃您一点都不老。”
“涵儿。”李婵儿抬手正了正儿子的金冠,“母妃做主,让你娶芷宁可好?”她试探着问道。
水涵愣了一下,忽尔脸色一红,眸底流转着无限的温情,“当真?母妃您也喜欢芷宁妹妹吗?”
“只要涵儿喜欢,母妃就喜欢。”李婵儿拉着儿子的手坐了下来,无限哀怨地叹了口气。
“多谢母妃成全。”水涵的一颗心无比雀跃。
“涵儿,芷宁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么小没了娘,他爹又?”李婵儿故意打住话头,涵儿文韬武略是相可塑之材。可惜的是,这孩子心性太善没有野心。性子平和恰如那夏日午后的湖水,得借机好好激激他的野心。
“您是说林大人不喜欢孩儿?”水涵的心悬了起来。
李婵儿摇了摇头,“涵儿,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只是……”她做出一副有难言状欲言又止。
“母妃怎么了?”水涵忙问。
“你们都出去。”李婵儿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都撵了出去。
“是。”众人退出。
“母妃慢慢说。”水涵给母亲倒了杯茶。
“林家和水家原是几世的交情,你父王是怎么死的,你当真忘了吗?”李婵儿直勾勾地盯着儿子的眼睛,当年水乾死后,涵儿大病一场,那次足足病了半年之久,自打涵儿病愈,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才几岁的孩子,竟然从来没问过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每年水乾祭日,他就独自一人到水家祠堂跪上一天。李婵儿自恃聪颖过人,可她就是猜不透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母妃,芷宁妹妹和父王有什么关系?”水涵心头一阵刺痛,脑海浮现出高大而冷漠的身影。他明郎的棱角闪过一丝丝苦痛。
“涵儿,你舅父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李婵儿压低声音摇了摇头。
“母妃,孩儿只想娶芷宁妹妹为妃,对那把椅子没有兴趣。”水涵年纪渐长,他对母亲之意也有所体察。不知为什么,他痛恨金鸾宝殿上那把向征无尚权力的龙椅。
“唉!傻儿子,你若想芷宁此生无恙,你必须坐上那把椅子。”李婵儿决定一鼓作气激发儿子的斗志。当初嫁到北静王府做侧妃并不是她的心愿,她不过做了那人的棋子。如今他黑不提白不念就这样晒着她和涵儿,那么她李婵儿就只能自己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为,为什么?”水涵胡疑地看着母亲。
“知道芷宁为什么进京吗?”
水涵摇头。
“涵儿,你是水家的儿孙。母妃忍辱负重这些年终是把你盼大了,与林家结缘也是你父王在世时的心愿。今儿母妃就将陈情往事都告诉你。”李婵儿腮弹珠泪,哽咽难言。
“当年……”李婵儿痛哭流涕叙述着往事,并不时偷眼打量着了水涵的神情变化。
不待李婵儿说完,水涵已是双眉紧锁,额上青筋暴露,心头蹿起的怒火无处可释。
“母妃,不要再说了。”水涵举掌一拍桌案,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啪啦!”红木桌案四分五裂,桌上茶壶、茶碗落在地上七零八散。
“涵儿。”李婵儿看着儿子眼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心花绽放,终于激起了儿子的欲念。她为自己这高招儿暗暗叫好。“涵儿,母妃一定帮你把那把椅子夺过来。”
水涵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做响,俊颜憋得通红。手背上的骨节因方才用力过度已擦出斑驳的血丝,他灼热的目光定格在某一位置上,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
李婵儿看着水涵无声地静默着,涵儿的神情极其复杂,看不出是伤心亦或是绝望?难道是我错了?李婵儿开始自省。“不,我没有错。”她摇了摇头在心底密语,保有坐上那个位置方可成为人上之人,也只有那至高无尚的权利才可保涵儿一世平安。
“涵儿。”李婵儿心疼地拿起水涵的手,“涵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水家的列祖列宗都瞧着你呢!”
水涵的嘴角动了动,他轻轻拍掉母妃的手。转动身子,凄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了母亲的脸。“母妃,你所说的可是实情?”
“涵儿,母妃绝无半句不实之言。”李婵儿十分笃定地点头,“咱们娘儿们能存活于世,皆托赖太后,太后老身春寒秋后热,能保咱们到几时啊?无论是为了咱们水家,还是为了你芷宁妹妹和林大人,你都要去争那个位子。听懂了吗?儿子。”她在住水涵的胳膊上加重了力度。
“母妃。”水涵摇着头,挣脱开母亲的手,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退出皓月轩。
“涵儿。”李婵儿追了几步,扶着门框看着儿子耷拉着双肩的背影,她心里也泛起一丝丝苦楚,“涵儿,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你呀!”她挺直腰背继续说服自己。
丫头婆子近前侍候李婵儿,“太妃,天凉进屋歇息吧!”丫头春雨劝道。
“派人跟着小王爷。”
“是。”
春雨派了两个眼生的小丫头远远地跟着水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