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了缘扶起徒弟,师徒二人静默在山顶遥望着在他们视线中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马车。
山门下,寺门外。气氛恰如三九隆冬。刚才还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转眼变得噤若寒蝉。老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胆战心惊抱着头蹲在路边,偷眼瞄着脸色铁青的北静王爷。
“王爷,北城没有。”
“王爷,西城没了。”
“王爷……”水涵手下兵分四路已差不多将京城翻转过来了。
“唉!”春纤皱紧眉毛急得直跺脚,城中青楼妓馆全都搜索一遍,皆不见姑娘和紫鹃身影,才半天工夫两个大活人竟凭消失了吗?
水涵也是急得眼底冒火,项上青丝顶得束发金冠戴不牢。
“四门禁闭,全城戒严给我搜。”水涵将手中银枪握断。
“是。”忽啦一下,上千精兵四散而去。
薛家车队刚刚进了南城门,兵丁们便一拥而上关了南城门。
紫鹃被缚了手脚扔在最后一辆粗使婆子的马车上,她晕头转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两脚挣扎着蹭掉自己一只绣鞋。
春纤救主心切,一阵风似的四城门内乱刮。忽而在南城门发现一只绣鞋,瞧着此物眼熟,急忙跃身下马拾鞋细视。“紫鹃?”她握紧绣鞋回首张望,薛家赫赫扬扬的车队刚走不远,隐隐地还听着最后一辆车里传来哭骂之声,春纤起疑紧走几步追上车队,跟随薛家车队的断后人正是日间挨了打的薛鼠。
“站住。”眼瞧着天黑了,春纤岂会放过这唯一的线索。她手握紫鹃绣鞋背对薛家车队高声断喝。
薛鼠挨忘尘一通好打,想在薛蟠面前讨功可惜错失良机,积了一肚子怨气正无处可撒,一看是个毛丫头拦住车队,他可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哪里蹦出来的毛丫头儿,敢挡你薛爷的车队。”薛鼠立即狐假虎威用手点指春纤,肿涨着脸蛤蟆嘴都要撇到耳根子上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眼前这位小姑奶奶更是难缠。
“哼!不知死活东西。”春纤暗骂一句,凌空而起一脚踹在薛鼠胸前。
薛鼠“蹬蹬蹬”倒退几步倒地骂娘,“妈的,今日出门没查黄历,小爷怎么竟遇上些倒霉事。”他呲牙咧嘴骂骂咧咧,方才挨打之事仍让他心有余悸。
“车里的人听着,别让奶奶费劲,全都给姑奶奶下车。”春纤冷晲着薛家车队,绣拳转腕,将裙摆撩起系腰间拦开架势活动着脚踝,脆声声地向车内喊着。
“啊,呜。”车上被捆得粽子似的紫鹃隐隐听着是春纤的声音,她用肩肘顶着车棚坐了起来,拼命地用舌头把嘴里的破布往外顶。
“啪!”没等紫鹃嘴里的破布被顶出,她的腮上已生生挨了一下。
“死丫头,作什么幺。”薛家的恶婆子抽了紫鹃一个耳光,又朝紫鹃胳膊拧了几把。“别以为真能侍候了姑娘。”但凡粗使的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曾风光过几日,如今人老珠黄做些粗活杂役,心里都腌臜着,对年轻水灵的姑娘怀一股子恨意。
车上的婆子你推一把,我踹一脚。紫鹃被逼急了,举头就朝车棚的窗上撞了过去。恰好车上老妈子又顺势推了紫鹃一把,紫鹃大头朝下自车窗就飞了出去,刚巧嘴里破布也吐了出去。“春纤救我。”紫鹃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喊出声来。
春纤猛一转身伸手将就要坠地倩影之上接在怀里,姐妹二人就地滚了几圈,春纤才把紫鹃搂在怀里,“紫鹃,紫鹃醒醒。”春纤擦干紫鹃脸上的泪和嘴角的血迹,使劲摇了半天。
“咳!”紫鹃轻咳两声,缓缓睁开眼睛。“春纤,果真是你。”紫鹃看清眼前人再次泪眼模糊,“我,我以为再以看不见你。”
“别哭,姑娘,姑娘可在那辆车上?”春纤一手扶着紫鹃,一手点指前方的那辆破车。
“姑娘。”紫鹃一听春纤询问姑娘踪迹,不由得迎头遭了个闷雷,身子一激灵蹭地站起身来,转而抓住春纤的胳膊死命地摇着,“你的意思是,姑娘没和你在一起?”
春纤一听此语立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你怎么不看好姑娘,你,你找我做什么?”紫鹃急得一跺脚,美眸盈泪隐隐看到暴起的血丝,带着哭腔嚷道:“这怎么好。”
春纤刚刚燃起的希望化为泡影,“哼!总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春纤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可施,登时怒发冲冠,运足周身力气腾空而起,双脚重重地蹬在车队之中最豪华的马车上。
骏马脱了鞍辔,仰天长厮扬起四蹄灰沙漫天,四下散奔而去,惊得薛家小厮护院抱头鼠蹿。老百姓也丢包卸篮尖叫声震天。
“哎哟!”薛姨妈、宝钗张着两只手在马车里四处划拉,母女二人吓白了脸,还没弄明白车外状况,娘俩个带连带香菱和莺儿便被摔出马车,裹着一身的泥土滚倒在路边的阴沟里。
薛姨妈体胖身体笨拙,头上又插了满头的珠翠,兜头撞地之际头金簪划破了头皮儿,一股殷红鲜红顺着发丝流下脖颈。
“妈妈。”宝钗见血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手腕处传来的钻心刺痛,连滚带爬来到母亲身边。“血,这。”原本端庄漂亮的五官因恐慌扭曲到一处。
香菱和莺儿方才跌落马车之时,因护主心切当了肉垫,她二人身上的擦伤更为严重,此时已晕倒在沟里。
薛家仆妇随从这一路因大爷的事担惊受怕,进了京城才都松了一口气,忽又发生这样的事,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