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挑着灯笼在前引路,水涵和黛玉一左一右携着老太妃。
“祖母慢些。”
“好孙儿。”老太妃低头拍着水涵的手,忽然她停住了脚步,痴痴地盯着黛玉腰下的翠绿玉佩,眼圈一红滴下泪来。“溶儿,我的溶儿。”
“祖母,溶儿在此。”水涵急忙抓住老太妃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老太妃疲惫闭上眼睛身子向后一歪。
“来人,帮帮忙。”水涵蹲在地上,将后背留给了祖母。
“是。”丫头们将老太妃扶到水涵背上。
水涵轻柔地背起老太妃,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恐怕背上的祖母受了颠簸。原本一盏茶的路倒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回到菊园,水涵将祖母放回床上,盖了被子放了床帐熄灭灯火。
“让妹妹跟着受累。”水涵安顿好祖母,满含歉意地对黛玉说。
黛玉浅笑着摇头。
水涵将黛玉送回兰园已是起更时分。
“妹妹早早歇息,明儿一早我带妹妹去京城的庙会。”水涵在兰园门口止步。
“有劳王爷相送。”黛玉进了兰园,环视房间陈设,雅致而简洁颇合自己心意。折腾一天,黛玉早就困乏了,紫鹃服侍着洗漱更衣,黛玉早早睡下。
一弯此弦月爬上山头,菊园老太妃的房顶来了一道黑影。
黑影小心翼翼踩着房顶瓦砾,谨慎地不发出任何声响。起初他双手抱膝坐屋顶发呆,月光下王府静寂着,他鸟瞰眼前的王府,捕捉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审视周围确定无人跟踪,双臂一挥脚踩棉花似的落在院中。他试探着推了推太妃的门,门“吱”的一声开了个缝儿。
外间守夜大床上的婆子翻了翻身,朝内睡去。黑影回身带门,来到守夜婆子们身边,伸出食指点了婆子们睡XUE,婆子头一歪呼声震天。
黑影借着月光摸索着来到老太妃卧室。
兰园与菊园仅有树墙相隔,树木抽枝吐绿,嫩叶随风摇摆。皎洁的月光拉长一道传岸的身影,投射在兰园石子漫成的小院中。
出了姑苏,来到京城,春纤恨不能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听着动静,春纤悄悄换了夜行衣,纵身跳上芙蓉树。待黑影进了太妃卧室,春纤施展轻功羽毛般跃上太妃屋顶。她双脚倒悬在房梁上,轻轻捅破窗纱。
“是他?”春纤心里起疑,这古怪的小和尚要干什么?春纤屏住呼吸听屋内二人的对话。
“你是谁?”不知何时,床上的老太妃已经披衣坐起,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没有一丝的惊慌,神情自若地盯着擅自闯自者。
黑影摘掉面上黑纱轻手轻脚来到太妃床前,握住太妃双手,寒星似的眸子盯着太妃的眼睛,随口问了句:“你是谁?”
黑影的手握住老太妃手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涌向老太妃心底。“我是溶儿的祖母。”老太妃自黑影掌心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黑影刚刮过青色的脑瓜皮儿。
“溶儿?”黑影咀嚼着老太妃的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您瞧。”他伸出手臂,将腕上三寸那深深的印迹递到老太妃眼前。
“啊?”老太妃一见那印迹,尘封的记忆潮水般袭上心头。“溶,溶儿,你是我的溶儿。”
“我,我是溶儿?”黑影指着自己的鼻子,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溶儿”这个名字,他摇了摇头,“不,小僧忘尘。阿弥陀佛。”
“水溶。”春纤大吃一惊,勾着房梁的脚稍一用力,一块陈年旧瓦坠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忘尘警觉地向外瞧看,急忙抽出手臂向后一跃,“我,我怎么了?”他将臂上印痕一抹,不忘伸手点了老太妃睡穴。
“溶,溶儿别走。”老太妃说着合上沉重的眼皮儿睡了过去,嘴角带着轻轻上扬的笑意。
春纤一瞧事不好,急忙开溜。纵身跳下屋顶飞过树墙,落在兰园院内。“哼!我这轻功还不错。”春纤拍了拍手得意地笑了,刚想转身回房岂料才一转身,她整个人已被罩在巨大的黑影之中。
“啊?你,你怎么这么快,吓,吓死我了。”春纤拍拍胸口语无伦次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忘尘。
“施主为何跟踪我?”忘尘一脸的不悦和懊悔,悔的自己功夫没练到家,竟然没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谁,谁跟踪你了,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春纤狡辩着。
忘尘咬了咬牙,腮边的咬肌纹理清晰可见。“好,小僧不妨碍施主溜达。”他打了个问讯转身要走。
“走?”春纤淘气,伸手搭上忘尘的肩膀,脚下一扫便去勾小和尚腿。
忘尘冷笑,使了招儿神形无影,眨眼间已消失在春纤眼前。
“咦?人呢?”春纤郁闷之极,原地转了几圈,那小和尚已经踪迹皆无。
春纤回房,自裙下撕了一条两寸宽的白色绸缎,挥毫写了几个字,卷成一卷放入竹筒,而后捏着鼻子学起鸟叫。片刻之后,一只蓝色鸟儿落在春纤肩上,春纤将小竹筒绑在鸟儿脚上。“去吧!”
鸟儿悄无声息振翅而去。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仰望着蓝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师傅,我爹娘是谁?”忘尘一脸的困惑。
“徒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谁。”
“我?我是忘尘。”
了缘大师摇头,“徒儿,不必强求,老天自有安排,跟随你的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