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东西,连个眼色都不长。”贾琏近前抬脚踹在周瑞腰上,“芷宁郡主大驾到此,还不跪迎。”
周瑞急忙领着府门口的小厮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口内山呼郡主千岁。
“郡主稍侯,都是奴才们不晓事。”贾琏陪笑亲自卸了正门上的铜栓,“开门,备红毡。”
“是。”周瑞得命,与众小厮合力推开大门。
贾琏亲自引着黛玉的马车自正门而入,大门至二门尚有一箭地的距离,小厮们早已将这段路用红毡子铺了。
“你二奶奶呢?”贾琏低声问周瑞。
“二爷,老太太和二奶奶带着姑娘们往北静王府听戏去了。家里只有二太太一人当家理事。”
贾琏沉吟片刻,二太太绝不会到二门来迎林表妹。二门内若无女眷相迎,也不合礼数。“赶紧到东府,请珍大奶奶过来。”
“是。”周瑞转身拔腿就跑。
尤氏听闻郡主到此,急忙收拾齐整带着儿媳妇秦可卿自两府相连的角门来到荣国府二门口。
黛玉的车到了二门口稳稳停住,众小厮退下。尤氏指挥着仆妇将车围起来,踩着脚凳请自掀了马车帘子。“贾门尤氏请郡主金安。”
黛玉抬眼细瞧,眼前的美妇人三十出头,生得端庄贤惠,打扮得体,低眉顺眼恭敬至极。
“有劳珍大嫂子。”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起身移步下了马车。
尤氏偷眼瞧去,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贾府姑娘美貌名贯京师,可要和眼前这林姑娘相比,迎春、探春之流可都成了人家脚底下踩着的烂泥,天差地别无可比拟。
“蓉哥媳妇,快过来见守郡主。”尤氏拉着媳妇跪在黛玉脚下。
黛玉下车,瞧瞧尤氏身边的美人,约莫大自己三四岁,周身流露的气派与众不同,黛玉心内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一种莫明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请起。”黛玉牵了秦可卿的手。
尤氏的仆妇们纷纷跪地磕头,口称千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赏。”
春纤依依给了红包。
仆妇们一捏,个个喜上眉梢。林家郡主果然不凡,赏三等仆妇的红包内里装的都是银子,这一个红包抵得上在贾府当一年差了。众人千恩万谢,请黛玉上了轿。
尤氏婆媳跟轿,指挥抬轿的婆子将黛玉送到荣禧堂王夫人处。
王夫人已闻贾琏开大门纳客之事,心里还埋怨贾琏小题大作。皇上看着元春的面才赏了个郡主的封号,给了个棒槌倒是认做针。哼!她的女儿也有落在我手里时候,我必让她在九泉之下难以冥目。
王夫人也是大装而饰,端坐在上首位的太师椅上等着黛玉来见礼儿。
“郡主小心。”尤氏和秦氏一左一事扶着黛玉下轿。
周瑞家的倚在门口向外瞧看,远远地瞧见只觉是仙女错入凡尘,晃得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半张着嘴傻愣着。
“什么人?胆敢直视郡主。”雪雁早已打定主意要扬扬自家姑娘的威风,因此大喝一声,周瑞家的吓得身子一得瑟。
黛玉轻抬眸子,冷冽的视线落在周瑞家的脸上,周瑞家的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想起屋里的主子,忽觉身上来些底气,抬头迎上雪雁的眸子,“哼!贱婢。”
“啪。”雪雁紧走几步,抬手一计响亮的耳光打在周瑞家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周瑞家的抬手就要打回去。
“放肆,芷宁郡主在此,还不进去通传。”尤氏沉着脸喝住周瑞家的。
周瑞家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羞臊的老脸通红,捂着脸进了内室。
王夫人听到门外的喧哗,约莫是自己的人挨了打,顿时气往上撞,眉宇之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太太。”周瑞家的捂着脸委屈地直弹眼泪。
“没用的东西。”王夫人怒斥周瑞家的,紧握的拳头在半空中挥了一下,而后轻轻放在膝盖上。“林家家教如此失败,我这个做舅母的很应该教教她。”她自言自语往门口瞧着,纹丝不动地等着黛玉进门请安。
金钏、玉钏一左一右站在王夫人身后,姐妹二人紧张地直咽口水,都抻着脖子向门口瞧着,想看看敢对周大娘动手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周瑞家的平时飞扬跋扈,姐妹二人可是没少受她的气,这会不拘是谁打了她,姐妹二人都是称愿拍手叫好。
雪雁、春纤挑起珍珠帘,周瑞家的眼底冒火咬着牙瞪着雪雁。
雪雁毫无惧色迎上周瑞家的眼睛,腮边泛起一丝丝冷笑,气得周瑞家的肝颤。
黛玉缓移莲步进了荣禧堂正厅,通身的气派让人不敢侧目,屋里的丫头婆子顿时敛声屏气。
“太太,林,芷宁郡主来了。”尤氏见王夫人仍是稳稳地端坐,忙又提醒道。
王夫人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挑起三角眼挑衅似的看见黛玉。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嘴角的肌肉颤动了几下。死鬼贾敏已是绝色,这丫头倒比她娘还要俏丽三分。哼!肯定比她娘更会魅惑男人,我的宝玉岂能逃得过她的狐魅功。
“和她那死鬼娘一样,都是狐媚子。”王夫人心里想着,嘴上却不知不觉地嚷了出来。
黛玉柳眉倒坚,凤眼氤氲着怒气。
“你骂谁?”雪雁听得真切,她可不用顾什么身份,登时抬手指到王夫人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