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头,你大姐姐身子不方便,皇上必定要纳新宠。肥水不流外人男,与其让别人分了你大姐姐的宠,不如自家姐妹承袭圣恩……”
王夫人之意是让元春请示太后,让探春进宫陪伴元春待产。太后盼孙心切,元春的要求她一定能答应。这样一来,皇上探望元春之时,探春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探春得宠,贾府可就上了双保险。
探春本就胸怀大志,只恨没有登天的梯子。此次王夫人主动驾了梯子,探春下定决心要爬到最高处俯瞰天下风景。
相比于探春的春风得意,迎春心神不宁,愁绪百生。昨是老爷传她训话,让她随进准备进宫待选。她正思如何能躲过这一劫难了,多年来她装愚守拙为得就是过几天平静日子,看来老爷是不会放过她的。就算躲过此次宫选,不知未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若是能像平儿一样,凭空消失那也是福分。
张真人捧着个黄绫子盖着托盘来给贾母请安。
“请老太太安。”
“起来吧,老天拔地的也别跪了。”贾母命迎扶张真人起身。
张真人颤颤微微起身,将托盘上签筒递给贾母,“老太太请。”
贾母瞧着签筒,略迟疑一下,伸手抽出一支签,“老神仙你给解解。”
张真人将签接在手里,眯着眼细看,且看签文上云:“眼前欢喜未未为,危不危兮安不安割肉成疮因祸事,不如消雪得安全。”
张真人读完眉头一皱,大喜之日老太太抽此凶签是何道理?
贾母、邢、王二位夫人、凤姐一瞧这状况,便知不好,谁也不敢相问。
“解来听听,看看可有破解之法。”贾母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将签文解了,若是不好再思良策。
“从签文上看,虽凶险却也酝含转吉之像。”
“老神仙别打哑迷了,快解来听听。”凤姐近前催道。
张真人解签。
“消雪?薛?”王夫人听罢皱了眉头,难道元春要受蟠儿的牵连?不行,王夫人咬咬牙,妹妹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贾母脸色惨白,腮边松垮垮的肉轻轻地颤抖着,凌厉的眼神不悦地扫过王夫人。“人是她的亲娘,该怎么做心理有个数。”
邢夫人理理鬓边的头发,看笑话似地瞧着王夫人,心道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睛的,没让好事都让她一个人都占了。
尤氏也偷偷地瞧着王夫人,贾家东西两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会倒要看看当家太太如何行事。
“老太太,娘娘是我的心的肉,我怎么会让她陷入危局呢?我纵是糊涂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要不然也不配做她的娘了。蟠儿的事媳妇这就派人去做。”
“嗯!做得干净利落些。不是我不念亲戚情意,那娘俩也能留在府上了。虽是难为了你,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娘娘。”贾母听王夫人表了态,这才舒展了眉头。
邢夫人本想看王夫人的热闹,谁想王夫人丝毫没有犹豫就大义灭亲了。尤氏心里佩服王夫人的狠决做同,不愧是当家的太太,遇事不慌不乱,她再学个二十年恐怕也难及。
贾母重新吃果子看戏,王夫人青着脸退出看棚。周瑞家的和金钏姐妹紧随其后,下了看台找了间僻静的静室。“让你男人来见我。”
“是。”周瑞家的见王夫人脸色不善,也不敢似往常那般嬉笑。急忙转身脚不沾地去了。
周瑞来后,王夫人命金钏姐妹在外看着门。
“这是三千银子,不拘用什么法子,三日内上薛蟠离开邢部牢房。”王夫人阴沉着脸递上三千银子,心里后悔早知薛蟠会有此祸,当日就不应该攒掇薛家进京。不但没办稳钗儿的事,竟把蟠儿的命也搭上了。可怜妹妹这一辈子竟没过过几天顺心如意的日子。蟠儿的事一出,钗儿再想进贾会为媳,能是镜花水月。钗儿那孩子也是糊涂,哥哥已是没指望了,她娘是个寡妇人家,她若想有个好归宿还不得指着她姨娘我吗?可那丫头如今生了心眼,把薛家的钱口袋捂得严严的。唉!原本还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如此没良心随她去吧。
“太太放心,此事包在奴才身上。”周瑞家的拍着胸脯保证着。“表少爷管保平安无事。”
周瑞向后退了几步。
“回来。”王夫人一听周瑞错会了自己的意图,气得眉眼纠结印堂处。
周瑞家的挤眉弄眼提醒自家男人,周瑞一头雾水不知太太什么意思。
“你和他说明白。”王夫人朝周瑞家的递了眼色。
“是。”周瑞家的将周瑞扯到一边,压低声音将王夫人之意阐明。
周瑞频频点头。
“太太放心,要死得比要活的容易。”
“做得严实些。”王夫人又嘱咐一番,周瑞领命去索薛蟠之命。
王夫人将此事安排妥当,这才回去侍候贾母看戏。她朝贾母微微点头,贾母心里念佛。
女眷们在二殿内给元春祈福,贾府爷们别院给贾敬庆生。
贾珍将寿宴办得像模像样,不但备了酒宴,也特地叫了一台小戏儿。捡贾敬往常爱看的,唱将起来。贾赦打了节拍看得过瘾。
谁知贾敬牛心左性,躲在房里不肯出来接受贾府兄弟子侄拜寿。
五月端阳,日头极毒,瓦蓝的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贾珍、贾蓉跪在贾敬房门口,晒得脖子都起了皮儿,前胸后背水浇过似的贴在爷俩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