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吗?”来人一脸紧张,紧皱的眉头因男子的一句“得了”而舒张开来,可刚刚紧皱眉头留下的痕迹无一不昭示着这个恩宠无限的美人也近迟暮。
“拿给我看看。”兴奋地接过男子手中黄黄的缎子,身子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而颤抖不止。
“真的是传位圣旨!哈哈哈,我盼了十七年,熬了十七年,如今,终于得了,得了!”女人过于兴奋,已经全然不顾有外臣在场,也不再顾忌自己的贵妃威仪,当然更是忽略了那后来要了她命的东西。
“恭喜贵妃娘娘。”男子微微皱眉,显然有些厌恶眼前这位众人口中的美妃,但仍恭敬地道。
“这次全靠凌大人了。”美妇稍稍回过神了,又恢复了往日妖娆的笑靥,笑着抚上男子面部柔和的线条。
“娘娘过奖。”男子仍然垂着头,让人无法看到此刻他脸上狠绝的笑意。
也没注意凌君涵无意间的疏离,庄妃左右细瞧着圣旨,十分谨慎,生怕因为某个纰漏而中途生变。待将圣旨上上下下翻查了三遍,实在也没再出言语上的什么漏洞,她这才满意地让小安子将圣旨收起来,正欲好好“嘉奖”刚立新功的凌君涵一翻时,突然殿外传来急迫的声音:“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女人因为来人的大呼小叫很生气;小安子亦皱皱眉头,隐隐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奴才该死。只是陛下,陛下他快不行了。太医说恐怕……恐怕撑不过今晚子时。”太监急急跪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述说着情况。
“知道了。”淡淡的一句话,无疑在告诉人们十七年的恩宠根本换不来这个女人的一点情意,“终于结束了。”眼底的狠色似乎昭示了女人和那个将死男人有着莫大的冤仇。
史载:代宗洪泰十五年八月二十七日夜亥时,代宗崩。二十一岁登基,当政二十八年的代宗皇帝因病去世。
代宗早年征战沙场,为稳固疆域作出杰出贡献;中期励精图治,开创“洪朔之治”;晚年,因宠信奸妃,致使庄党祸乱朝纲,更有太子谋逆、三王叛乱。
后世人们对他的评价也是毁誉掺半,我们面对这样的帝王,也只能是一句“功过自在人心”了。
这厢皇帝新丧,那厢远方的战场正进行着最后的决战。
另外两个异姓王领军十万前来助阵,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弋晟宣五万主力于这十万合兵一股,依若然之计,排出五座连阵,向盘距于浑源困守的四万义军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弋晟宣率主力大军十五万,排出了这样一个阵形:他亲率五万大军居中,为前锋主力;将军孔祥率军数万为左翼;陈仁率军数万为右翼;二王率本部主力尾随晟宣军跟进,将军周仁忠率军断后。
而太子方面,对于义军而言,现在的情况即不能守、也不能退。
后勤断绝、无粮而守,无异于坐以待毙,等死!
后退则江北四郡皆已经被占,无路可退;退回江南则路途遥远,且道路被京畿军所阻,必陷于他们的前后夹击之中,一样是死路一条!
当时的太子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以一次义军最擅长的强力突击突破晟宣五万前军直接打掉二王本部这个中心指挥系统,以此击溃敌军,扭转战局!
而若然心中也十分清楚,义军除了靠一次斩首突击之外根本是别无他法。所以,若然故意将晟宣的指挥部设在五万大军所组成的数道铁墙的最后方,后面紧挨着二王本部十万大军,最后面是周守忠军;同时左右方各有孔祥、陈仁两个大阵配合。
若然的这种排阵方法道理很简单,太子若想发动进攻突破了五万大军的战阵本就很不容易,他躲在最后就能使自己的指挥部尽可能必免被打掉;而如果太子突破了五万大军的战阵、则其可以迅速回退至二王十万主力的保护之中,继续保持指挥系统的存在;如果连这也被突破,那就由周守忠的后军负责掩护二王和晟宣二人逃离战场;而最重要的是其左右两翼的两个大阵,太子一旦发动中央突破战术、向联军指挥部发起进攻,则左右军可以趁机向义军后方迂回、改进义军侧后,以迁制义军的中央突破。这场战斗义军能否胜利,只能取绝于太子的一次冲锋能否在京畿军左右军完成迂回以前得手。如果京畿军左右军完成迂回前京畿军的指挥系统还存在,那么义军就将失败。这一点,双方主帅都非常清楚明白。
“好,此阵虽然不讲什么战术章法,但不失为最保险的方法。”二王中的洪晋王赞许道,“不过太子阵中有一元猛将,此人名叫许赫,勇猛过人,我军中恐无人能及啊。三王爷需小心此人。”
“谢洪晋王提点,本王记下了。”面对洪晋王的好意提醒,弋晟宣不得不又多看了他一眼。
无论如何,战斗总算打响了。
首先,晟宣率五阵大军先行向义军发动挑衅性进攻。太子立刻率四万义军发动中央突破作战,京畿军接战,前阵立刻被击溃。晟宣立刻命令大军后撤,以五万大军为屏障掩护指挥部和二王的十万人马向后退去。京畿军且战且退,义军则是继续孤注一掷的疯狂突击,许赫本人更加是一马当先,冲锋速度之快甚至将四万义军将士统统甩在了后面,连义军骑兵都没有一人能赶上。一路上,京畿军如乌云一般层层叠叠,一眼望去,满上遍野。许赫率四万将士猛打猛攻,连破请京畿军数道防线,五万大军溃散一半多,一路之上无人可挡,直杀向晟宣本人。
而另一方面,当晟宣以前阵为屏障掩护二王军回撤退避的同时,孔祥、陈仁所率的左右两军也自义军左右两侧进行着迂回机动,其意思便是为了节制义军进攻侧翼、分离义军骑兵步兵之间的配合、迁制义军进攻。
经过半日撕杀,义军破军无数,晟宣的前军几乎被打成了废渣,但许赫依然没能突入京畿军指挥部,晟宣始终不断的向后退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许赫面前。而许赫过于猛烈的冲锋,却明显拉开了军队前后的距离。当时的义军,许赫本人脱离全军冲风在前、冲开敌军一道道兵列线;后面是速度较快的主力骑兵急赶许赫、并将被许赫本人打开缺口的京畿军散兵一一冲散踏过;而最后面的是速度最慢的步兵部队,他们与未被骑兵踩死的京畿兵一边撕杀一边继续追赶骑兵。义军队形越来越散、越拉越长,已经渐渐失去了紧密的队形和互相之间的配合。
战至下午,京畿军中军一退再退,左右两军迂回急进,终于完成了前后夹击之势。羽林军左右军随之投入了对义军后方则翼的进攻,以紧密的阵形两面压来,迅速合围了落在后面的义军步兵。义军将士殊死抵抗,两军官兵绞斗在一起,立刻陷入交战状态,将交军步兵、骑兵一分两半,义军攻势随之被迁制。许赫不得已,只好率残存骑兵回师而去、救援步兵。
当得知左右军完成迂回并发动了对义军后方步兵的进攻之时,晟宣随即组织反击,并将二王主力以及所剩的全部中军投入反冲击。
京畿军向许赫和义军前锋骑兵反扑而来。数十万羽林军向义军发起了前后夹击。许赫见势不妙,立刻率全军向反方向突围,冲开对方左右军的包围,退回营中。此战,义军阵亡两万,被俘一万,仅剩不到一万伤兵随许赫退回太子阵中,京畿军亦伤亡三万,付出了远高于义军的代价。
随后,晟宣率领全军、并收拢此前被义军冲散的部队全数压上,并彻底包围了义军大营。至此,决战到此结束。
此战相当惨烈,被后世称为“浑源之战”。至此,太子已经完全失势,数日后被逼得自刎弋江口。
后来史学家、军事家都研究过这场战役,他们的争论焦点始终围绕在弋晟宣前几仗都打得如此漂亮,为何在与太子的决战出要硬拼硬,这样仓促地结束了战事?并使得自己手下的京畿军损失惨重。不知道各中的真相的他们当然猜不透,弋晟宣对这场战事的掌控权又有多少。京畿军虽早年是南宫敬德一手带出来,可弋晟宣多年在其中效力,也培植了大量自己的势力,他又如何会让自己失去左膀右臂呢?不过弋鸿宣棋高一招,他不怕得胜后异姓二王向自己邀功,可却担心弋晟宣这个勤王之师借机打回京城,来个逼宫。而且与北朔的战事一触在即,弋鸿宣也急于平息内战,登上顶峰权位,便于集全国之力与北朔相抗。如此一来,硬拼硬打使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了。
因此,太子不得不败,京畿军不得不损失惨重,看透弋鸿宣心思的若然也不得不照着他的意图做出了这番战略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