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你给我们讲讲那天你们在山上的情况吧!兄弟们眼红啊,你们可是跟三王爷立了头功啊!”首战告捷的京畿卫大营内士兵们正坐成一片休息,几天前那一战的惊险已被愉悦代替。
“是啊,张老弟,那时隆尧那王八羔子不是搞突袭将主帅围在了山上吗?你们到底是怎么突破的啊?”一个看上到四五十岁的壮汉拍了拍那个叫张二的男子的肩,坐下来道。
“当时那个凶险啊!话说我们先头部队本是保护王妃先去尚间崖安置的,可半路隆尧突然杀了出来。弟兄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眼见着后面的援军未到,王爷只好带着我们上了山,以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好让敌人暂时强攻不得……”这个“张哥”全名张靖山,读过几年书,头脑灵活。
“说,说,快说,后来怎么了?”众人的兴致被张靖山吊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哪知道隆尧的援兵比咱们的到的快,我们在山顶下不去,你们在山下又上不来,隆尧牢牢控制住了山间部分,他将我们重重围住,分明就是想让我们断粮而尽啊……”到底是读过书的,说起书来也有模有样。
“是啊,辎重粮草都在我们后头部队上,你们当时随身只带了一天的干粮吧?”一个看来是看管粮草的小卒道。
“是啊,好在你们后来亦转住了隆尧所部,切断了他们的粮食供给线,不然我们不可能熬得过他们的!”见听的人越来越多,张靖山索性站到了一架动送粮草的车上。
“张哥,我不明白,从事后来看隆尧他们少说也有三天的粮食,你们怎么熬得过他们呢?”一个小兵提出了异议。
“嘿!这位兄弟说到点子上了!”张靖山越说越来劲,“当时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少兄弟们饿得不行了,恨不得冲下去跟那帮兔崽子拼了!”
“行了,张老弟,就别吊弟兄们的胃口了,说说你们后来到底怎么做的?”
“正当大伙儿嚷着要下山跟敌人血拼时,军师给我们几千号人送来了果子,说是剑妃娘娘和婢子们采的。听说娘娘有孕在身还为大伙儿操持,弟兄们那个感动啊!”张靖山讲的倒挺煽情。
“山上不都是果子吗?你们自个儿不会摘啊!”有几个人对张靖山讲的质疑,他们讲的问题倒也实在。
“笨蛋!”张靖山啐了那个人一口,道,“我们还没断粮的那天就有兄弟听过果子了,可有许多都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他妈的,那些树是有毒的!”
“有毒的啊?”
“那娘娘采的果子……”
“肯定没毒的了,不然他们哪能活着回来?”
人群中有些骚动,却又马上被张靖山出声制止了:“军师识得有毒和没毒的树,我们靠着那些东西硬是挺了过来。”
“可你们两千人又凭什么抓住了隆尧的所部的四千人,而且他们基本上没怎么反抗?”在山下的士兵至今仍不敢相信山顶上早已粮尽的弟兄能在大部队冲上去之前就把敌人搞定了。
“这又是军师的功劳。”张靖山言语中带着自豪,仿佛他就是那个军师,“隆尧以为我们饿得不行了,便也没有突破你们的重围下山,一心想等灭了我们再说。被围三天后,他对我们发动了总攻,却没想到我们的精力和士气仍旧高昂,一攻不得,他们只得退守山间,却又被你们团团围住,逃脱不了。”
众时这时都静静听着,他们都知道战局进入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参军本来建议王爷联系山下面的弟兄两面夹击,却被军师拦住。军师说,狗急了总会咬人的。”张靖山回想起军师那日精辟的分析,脸上的崇敬更甚。
“那军师到底有什么办法啊?”人们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军师,而现在这个军师又被传得神乎其神,自然有些不相信、不服气。
“隆尧所部也和我们一样开始吃植物,也和我们出现了相同的中毒症状,军师早料到他们会因此害怕而不敢再继续吃,而且最后走投无路,定然会冲向上山,希望能抓住些重要人物可以威胁我们放过他们。”
“可军师早就料到了这些,又岂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呢?军师将无毒的果子放在他们攻上山顶的必经之路,之后又放了有毒的果子,他们一开始吃了无毒的果子并没事,就一直放心地吃,可不知怎么的,吃着吃着他们都倒下了……”其实后面这一段张靖山也不太讲得清楚,因为这些知识是他欠缺的。
“那为什么会这样啊?”
“因为,因为有毒啊……”
“他们傻了,有毒还争着去吃?看到有人倒下了就不会再去吃了嘛!”
“那是因为……因为……”
“说不出来了吧?”
“……”
好好的一场“交流会”终以张靖山被问得哑口无言而结束。多数士兵对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军师也没什么实际印象。
只是几日后这一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军营中人们谈到最多的便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师,张靖山也再次成为了众人追逐的对象,因为他是少数见过这个神奇军师的人中的一员。
“哎,我说,咱们的军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也不知道。军师那么神秘,很多人都没见过他。”
“将军。”一位眼尖的士卒先认出了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的两人中有一人正是他们的将军——三王爷弋晟宣。
“军师——”校卫李青远认出了将军旁边那个小个子正是在大帐中与将军讨论战术的军师,自己那日也是去大帐送京都来信时在帐中匆匆看了一眼,还被好多人羡慕了一阵子呢。
“军师?”“军师!”“军师。”“……”
若然望了一眼士兵们各异的反应,也只一笑置之。的确,女子特有的娇小身材让她与旁边这位人高马大的将军比起来,差距太大。
“恩。”弋晟宣与纷纷起立的士卒们点头示意,对一旁近卫道:“准备马匹,我要与军师去侦察地形。”望着前头艰难驾驭马匹的小姨子,弋晟宣心下对这个女子更敬重了几分。那天他们被围在山上,要不是当时她沉着冷静地制止了欲冲下山的自己,又用了那些奇异的果子让隆尧的士兵昏昏欲睡,才让他们区区二千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生擒了四千敌兵。虽然他本人也不清楚若然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只知道她说什么果子有麻醉作用。
的确,她真不简单,若那时在山上的表现只是一个偶角的话,那正当自己不知如何面对四路来兵时,她提出了“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作战方针,即集中京畿卫兵力,打歼灭战。
首先,以京畿卫精锐迎击欲立首功的敌军主力隆尧部。八月初一日,双方对峙在定襄山。她又利用隆尧派兵袭击界凡之时,猛攻定襄守军,敌兵溃败,勇而无谋、刚愎自用的隆尧战死。
这一切都是她想出来的,还是在她背后的凌君涵?六弟曾说过,凌君涵绝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其野心不可小觑,若他能为六弟所能,自是好的;只是如果他真的想借势上位,恐怕届时六弟要除去他,颇是要花费一些功夫。不管那些作战方略是谁想出来的,不能为六弟所用,恐怕都不能在这个世界存在长久。
“将军可是想到了什么御敌之策?”看到平时做事一丝不苟的三王爷竟也有发呆的时候,若然免不得想与他调笑一番。
“没……没有。”晟宣也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他的战场是在大草原,而不这种崎岖的山地。
“将军,看这尚间崖如何?”若然见到弋晟宣像是有什么心事,也不好意思再捉弄他。
“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一点弋晟宣很清楚,可是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守而是攻。
“不错。若在此地设伏,定叫他弋东王溃不成军。”并不是若然有什么特别的军事才华,只是打仗有时候就如同跟经商一样,只要知己知彼,找到了对方的弱点,那便没什么难事了。
“可东王久经沙场,必恐其中有诈,怎肯轻来?”弋晟宣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对几个王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好计谋!”未待若然回答自己心中的打算,就被一个声音截断了要说的话。
“子轩!”弋晟宣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欢喜。
“六王爷。”待若然及随他们一同出来的弋晟宣的几个亲卫看清来人原来是六王爷后,匆匆跪了一地。
“他四人虽一同起义,但我料定四人之心必异。三哥可佯攻太子,而太子为使其部不受损失,必至函另两路求救。弋东王见此,非但不会伸出援手,肯定趁隙想要攻下尚间。这时……”弋鸿宣轻瞥一眼跪在地上的若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如此甚妙。只是,子轩,太子所部远在百里之外,我如何攻得?”弋晟宣说得也有道理,自从采取若然各个击破的计划后,他们便避开了太子的正面攻势,转而向山地一带前行,此时莫说要攻击太子,恐怕连想知道他准确的位置都有些困难。
“这个问题会大帐我再告诉三哥。”现在人多嘴杂,弋鸿宣也不方便多说。
若然也顾不得这个刚出现的人又有什么奸计,只是她想不通弋鸿宣突然出现的理由,刚刚收到凌君涵的来信,说是皇上病危,而立太子之事却又迟迟未定,如此危急关头,他却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可京里……”看来弋晟宣也有和若然一样的疑虑。
“三哥,莫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弋鸿宣拍拍三王爷的肩,又扫视了一圈跪地的人,道:“只是听说军中来了一位神秘的军师,本王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
闲来无事?若然明显感觉到了自己额头的黑线。
“不知哪位高人是军师啊?”弋鸿宣又提高嗓子问道。
“是草民。”若然只得讪讪地应声。
“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弋鸿宣突起玩味之心,“哦?军师竟如此年轻,还长得好生清秀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王爷谬赞。”若然现在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弋鸿宣肯定已经认出了她,就算没认出来,晟宣一定也早就通知过他了。
“军师不必过谦,你且来看看在这尚间崖安排些什么东西来欢迎咱们远到而来的客人呢?”弋鸿宣抓起若然的手,将她拉至崖边,两人一同俯看这高达百尺的崖壁。
“草民早在乡里时就听说王爷智慧过人,想必已有妙计了吧?”若然又这个烫火的山芋还给了弋鸿宣,因为她不敢肯定这次又是不是弋鸿宣只是耍耍她。
“本王看军师方才信心满满的样子,想必也有了计策!不如我们一同把它写出来,哦不,”弋鸿宣突然止住,凑到若然耳边道,“我竟不记得你不会写字了。”
“那我们就一起说出来,看看谁的计策更好些?”弋鸿宣优雅地从若然耳畔直起身道。
“不必了,崖上这么多石头,想也知道你肯定是打算把它们统统都扔下去,这种断子绝孙的办法我可想不出来。”若然见方才弋鸿宣一直将眼神停留在崖上的碎大石上,便知他心中所想的应是这个计策。
“哦?”弋鸿宣对若然这些没好气的话倒也不反驳,只是轻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看看这个方法到底是不是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