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虽然决定应了那位王爷之邀出席联对大会,可又担心自己不太认得那些繁体字而出了糗,于是琢磨着找个人与自己同去。想到笑阳的面若冷霜,若遥又感染风寒卧病在床,看来只能找剑心了。
南宫剑心倒也是性情中人,听了若然的一番对外面花花世界的描绘后,宠溺地说:“好了,丫头。你不就是想我陪你去逛逛吗?我们南宫家的女子可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出去走走又何妨?”
剑心并未带丫环,因为她自己武功就不弱,而整个南宫家也就只有若然未曾习武,连看似柔弱的若遥也颇有几下子。将慕吟、掠影扮成了书僮模样,两位翩翩公子也随即诞生。
若然今天来到的是这个京城第一大酒楼——枕月楼。平常她一个人不敢来这,因为这里每日都汇聚了京城一等一的文人墨客,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看不懂里面的菜单。
据说枕月楼是京城第一楼,因为它高达五层,一面临着浩瀚的弋江,登高望远,可谓风情无限。
待登上顶楼,若然不禁暗自喟叹:即便是登上二十一世纪的摩天大楼也未必有现在的开阔的视野和心境。
“然弟,果然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剑心想起那日若然吟出的诗句,到了现在竟相当应景。
“好一个‘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若然你的兄长好才华呀!”一个淡雅中透着几分狂野的声音响起,若然不用回首,也猜出了只听过一遍的声音。
“过奖——”剑心笑答着转头,却直直地愣在那里,而那个王爷竟也有一瞬地发怔。这倒叫若然看不懂了,敢情两人认识?
倒还是弋晟宣先回过神来,换上一贯的笑容,问道:“然兄,不替我介绍一下?”
“在下南剑心,这是舍弟南若然。”不待若然回答,剑心便自报家门,丝毫不见方才的失神样。虽然之前有跟剑心讲自己大概遇上了六王爷,但如今见她颇为顺手地作揖还礼,难道她平常也经常女扮男装外出?若然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小小的疑惑。
弋晟宣笑着望了一眼剑心,竭力掩去眼角的苦涩,淡然道:“在下莫子晟。剑兄,然兄,今日是枕月楼的联对之日,收集了前一年的绝对,更是请了新科状元等才子来解答。不知两位可有意随我一同观看?”一身简易的月白装束竟更显眼前这位美男的贵气。
“有劳子晨兄带路。”剑心大气地做了个请的动作,爽快地应道。既然剑心答应了,那若然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她本来就是受邀而来的。
“好!”若然她们刚进堂便听到一阵喝彩声。
“我可是错过了什么?”弋晟宣笑问道。原来此时堂内已聚集了十余人,好生热闹。
“刚刚状元郞对上了这‘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一联,甚妙。”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华服男子,一袭墨色衣裳丝毫没有显出他的老气,倒是多了几分稳重和庄严。再看他的容貌,倒是与那个王爷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些霸气,面部的线条却比“六王爷”要柔和,这难道会是三王爷?若然心中如是想。
“哦?那下联是……”弋晟宣领着剑心和若然走至人群中央,才款款问道。
“地作琵琶路当丝哪人能弹。”好熟悉的声音,若然寻声望去——竟是凌君涵。能对出有如此气魄的诗,看来这位状元郞也并未非是表面看来的云淡风清。
显然他也认出了自己,倒也并未受她奇怪的装束影响,微微点头示意。若然也笑着闭目以还礼。
“这两位是?”弋鸿宣注意到了那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倒猜测起来人的身份——能被三哥带来,又与状元认识的人,自己竟然不认识,说来倒也稀奇。放眼望去,却见剑心,弋鸿宣倒又了然地笑了笑。
弋晟宣将剑心、若然介绍给了大家,又指着凌君涵道:“这位就是新科状元凌君涵大人了。”
“状元公好才情。”剑心轻赞道,又作揖施了个礼,若然也连忙跟着做。
“方才凌大人的一联可谓绝妙。‘乔女自然娇,深恶胭脂胶肖脸’可有人解了?”一个中年男子适时出来打破了客套的应承局面,看来他是此次节目的“主持人”。
“乔女?”若然心里一“咯噔”,难道这里也有大乔二乔?
“然兄看来未曾听说过乔女?”弋鸿宣悠悠转身,想到蔚丞相竭力打造的女儿竟还有人不认识,嘴角竟扯出一抹嘲弄的弧度。
“我一定要认识吗?”听“三王爷”口气似乎乔女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然只得转向剑心求助。
“你久居在外,自是不晓得丞相之女蔚舒萌小姐。这位小姐生得雅艳无双,又喜住木屋来陶冶心性,故人称‘乔女’。”剑心解释道。
“哦……”不待若然作出什么反应,一个声音响起。
“止戈才是武,何劳铜铁铸镖锋?”弋晟宣望着一江东去的波涛,缓缓道出自己的下联。
没有忽略掉剑心望向窗边那人眼神中的一丝迷离,若然明白自己猜的没错——剑心果真与他早就认识,其中定然还有什么故事。
“当日远空师父曾留下了这一联‘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各位可有对?”
若然在心中不禁暗笑,一介僧侣定是信的那百般修行,立地成佛的,可这位偏偏不信,莫不真是个明理的人?
“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剑心一向不愿强出头,如今这一吟,倒是让若然猜不透她的意思了。
“妙哉,只是脂粉味浓了些。”“三王爷”举杯,走过剑心身旁,悠悠道。从他戏谑的嘴角和剑心一瞬间的发怔不难猜出他也是认识剑心的。
只是“主持人”似乎未发现现在现场的气氛微微有些压抑,继续道:“好对。兄台,我这还有远空师父留下的一联,请您再对对。‘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为柴’。”
“长巾帐内女子好,少女更妙!”剑心只想了片刻便得了下联,看来南宫敬德对自己的子女都下了一番功夫呢!
“剑兄,好才气啊!”凌君涵也不吝啬赞美之辞,只是弋晟宣此时的噤声倒让人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过奖了。”剑心淡淡地答道,眼角却始终瞄着窗边的人影,未曾移动半分。
一来一去,又对了一些对子,却日已是正午时分。若然不觉得感到腹中饥饿,又因自己实在不打算在这个大会有所表现,故也兴趣缺缺,趁着众人纷乱散场的时候拉起剑心就往外走。
“小然然!”还未出堂门,便听到一声极刺耳的妖冶之音。
“潋晨!”若然也未料到会在这种场合中见到萧潋晨,倒也高兴地迎了上去,似想起什么,又连忙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感到女子隐约着急的口气,萧潋晨不觉心情大好,笑道:“你这可是在关心我?”
若然也习惯了他的作风,只把它当作是玩笑,亦笑答道:“只是怕某人说我手艺不精,才随便问问。”
“哦。”萧潋晨表现得颇是失望地低下头去,突然又扬起一个笑脸,极尽妖娆之态地将嘴贴在若然的耳边,道:“你要不要检验一下?”
萧潋晨这种暧昧到极致的话,若是平常女儿家听了定是面红耳躁,只是现在他面对的是若然,不是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收不到意料中的效果。若然只是自信地笑道:“我保证过了初夏,你的伤口即便没愈合如初,也肯定比你身上别的伤痕浅。”
“那如果不是呢?”萧潋晨甩了甩额前的碎发,冲若然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爱信不信……”深知对付这种男子还是不要过多地搭理为好,若然淡淡地甩了甩手,拉起剑心走下楼去。
“难道我的魅力在然然面前不顶事了?”萧潋晨失望地回转头,像是自问,又像是问正在他身后有些等得不耐烦的弋鸿宣。
弋鸿宣此刻正等着萧潋晨解释刚才那一幕以及那个长相平庸、却能引得萧潋晨不惜费口舌上前“调戏”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而萧潋晨的思绪却回到了月前,那日还赖了贾府的他收到姑姑的命令,说是南宫敬德有意将自己的三个女儿嫁于三方实力,其意图短期内不会明朗;而南宫若然也极有可能是其亲身女儿,只是多年痴呆而未得宠爱。于是他也没有再留在绫罗城调查南宫若然的必要,而且此时皇帝的病情又一度告急,皇后恐防有变,便命他速速回京。如果再在贾府多呆几日,小然然不知道会不会罢倒在自己脚下呢?萧潋晨促狭地想到,嘴角的弧度不禁上扬,尽显媚态。
“咳。”弋鸿宣显然未曾见过潋晨如此失神,也受不了如此妖娆的庞然大物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