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成终于说:“琥珀……”
“恩?”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其实……”
忽然好大一阵风,掀起篝火火星四溅,破空之声“刷刷刷刷”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中冷光卓然——
方若成本能地护住琥珀,抬头时眼前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方若成皱眉。
黑衣人不动声色,只是进攻。倒是劫匪中有个女人,娇滴滴一把好声音,手指琥珀:“抢这姑娘的大珍珠。”
敖琥珀不知死活露出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书上看到的这句她垂涎已久。
方若成将她一把牵住,在四面刀光中游走,泠泠月光下衣诀翻飞。身边的琥珀却忽然“啊”了一声向前栽去。劫匪中的女人得意一笑:“成了!”她也不怕,摘了面罩露出本来面目,竟赫然是小凤仙!
“二皇子不用怕,琥珀姑娘只是中了我的百花百虫散,只要有解药,活命是不成问题的!她喝了本该是您喝的酒,您可不要一时冲动害了她的性命啊!”
一听是百花百虫散,方若成惊了一跳:“是国师,是他派你来的?他怎么敢!”
一声叹息从林中传来。来是一个白发老人,虽老却脊背挺直,一身青玄衣衬得此人面目肃重,甚有威严。此人正是方若成口中的国师,只听他说:“二殿下,宫中传闻四皇子与丞相有意趁殿下离京之际图谋太子之位,还望殿下速回处理。”
“可是琥珀她……”方若成皱眉,“我知你心意,只是你不该用这种方法逼我,我说过,我只想和心爱的人云游四方,并不想要什么皇位。”
“殿下该以江山社稷为重!老夫也是因为殿下心愿,才答应开坛作法,引起海上风浪,将这龙女卷上岸来,如今你既达成心愿,为何出尔反尔,视江山百姓而不顾?”
方若成看着国师,摇了摇头:“可能是我贪心吧,越是得到越想要更多。我知琥珀的性情必不能忍受皇宫里的生活,我既倾心于她,又怎么忍心她为我受苦?我不要皇位,我只要她!”
国师还想说什么,无奈方若成心意已决,他只能捶手叹息恨铁不成钢。半晌,他撩袍向方若成拜倒,老泪纵横道:“如此,属下此刻便与殿下道别了——”
方若成点点头,但国师话音未落,眸中却精光一闪,袖里手刀直飞他面门,同一时刻,旁边的黑衣人也同时发力,腹背夹击,方若成几乎没有反抗便向后倒下。
他睁着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情痴不是明君,”国师看着他,眼里没有同情,“既然你不愿做皇帝,我也只能为愿意做的那个斩草除根。”
方若成闭上眼,无论他多么不甘,此刻也只能闭上了眼。他只是不舍,不舍才刚与琥珀得成眷属却要分离。琥珀她是不会有事的吧,她是龙女,毒药可以毒得一时,却终不能毒她一世。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说,他想说,琥珀啊,我有多喜欢你,比你知道的还多,比我自己了解的还多,从十岁到二十岁,每天我一闭上眼,必然会看到你在眼前,那么美,无亲无故却为我担心……只有我知道,其实当时我是宁可跟了你走的,皇家无亲情,从那一次被害后我已将全部对情的希冀都给予了你,你可知为了等你,我的心焦……
启明星子微亮,雾气迷朦。芙蓉镇的人睡梦中忽然被一声龙吟惊醒。随后天地变色,空中聚起大团大团的黑云,狂风掀了屋顶树叶漫天飞舞,天雷滚滚带着“隆隆”的吼声砸下——
暴雨倾盆。天雨似能洗尽一切世界污秽。
雨幕中,琥珀问方若成:“两个选择:你想给阎王做小鬼还是随我回东海?”
已成鬼魂的方若成答:“自然跟你回去,只是我现这个样子,既不能抱你,也不能亲你,回去了又如何?”
琥珀眼中有泪,却嗔了声“没正经”,说:“我自然给你找个海族身体,阎王还卖我父王三分颜面,就算我不得宠,我拼了这身龙血也要他为我出这个头!”
语毕,她双手结印,巨大青光如钟鼎罩下,将方若成困在其间,七魄三魂随着条碧青小龙盘旋向上,萦绕,终溶为一体……一个时辰后,青光直冲云霄,拨开黑云始见万丈霞光,人们纷纷跪地虔诚参拜,如见神迹。
(一)
雾色清晨,一栋普通的民房住宅里。
“命运之轮——一见钟情、命运似地邂逅、偶然的契机推动命运之轮的转动……”杨淼儿盘坐在床中央,面色沉静,轻轻用手指拈起面前的一张塔罗牌,两秒后皱了皱眉头,没错,是正位的“命运之轮”,这张自她玩占卜塔罗牌来5年里从没出现在恋爱位上的牌,今天,终于出现了!!
楼下传来铁拉门的推拉声,杨淼儿飞快地整理好塔罗牌将其放在一个木质雕纹盒里,窜进卫生间洗漱。房门很快打开了,窸窣窸窣,有人进房间打扫。水扑上脸,杨淼儿看着镜子中自己被水珠儿浸湿的圆脸,嘴角轻抿,略显苍白的颜色上几不可察地染上一抹红晕。
“淼淼,今天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还在磨蹭?”是老妈的声音。杨淼儿应了声,将领子上的细带打好,“不用那么早的,我可以看店看到中午,你去进货吧没事儿。”
杨母“嗯”了一声,再没多余的话说。两人沉默做着各自的事。
杨淼儿没有父亲,母亲是开花店的,母女二人十几年来相依为命。记忆中杨淼儿对父亲的印象有些模糊,杨母说,杨父在她小学时为了躲债抛妻弃女离家出走了,十几年了无音训,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可在杨淼儿看来,老妈倒是希望父亲死了的,因为她常对她训叨说:“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就像你父亲!他最好是死了,要不然就算回来我拍也给他拍死了!”言词凿凿外加骂骂咧咧的叉腰笔画,很有几分泼妇的风范。
从小杨淼儿受到的母训就不少,却从来都没有一样是关于花的,总结归纳起来有三点:1、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2、男人都是犯贱的 3、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样比男人更贱的东西,那就是钱。
可是杨淼儿不然,她觉得男人好不好还有待观察,钱却绝对是个好东西。大概是受男人的伤太深,尽管杨母年纪不老甚至还有几分姿色,却再未找伴了,杨淼儿很为母亲忧虑,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不爱男人不爱钱,那生活还有什么指望?
时针转到下午2点的位置,杨淼儿坐在花店里朝外看了看天,外边艳阳高照,杨母还没回来,她想了想决定不等了,收拾东西拉下花店的铁拉门,下锁,然后骑上单车出发。
杨淼儿今年十六岁,高中二年级。
蜿蜒的水泥铺就的山道,两轮自行车在她的脚下转动得飞快,风掀起一头凌乱的短发,从远处看,像一团蹦跳着的黑色焰火。
目的地是山腰上的原氏别墅。
同班的一个原姓同学,在自家的别墅里开生日PARTY,认识的不认识的请了一票人,哪个人不去就是不给面子。本来吧,这个面子杨淼儿也是不想给的,为着以前的一些小过节。可是如今,自己有求于他,再加上今早那预示着爱情的塔罗牌,说不定白马王子就在这次的生日会上呢!
就当煅炼身体吧,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杨淼儿自我安慰。
正擦着汗,一辆黑色宾利消无声息地停到了她的面前,车窗慢慢摇下,灿烂的笑脸露出来,长长的尾音挑着不禁意的诱惑:“哟~~我当是谁,这不是 杨 水 水 同学吗?”
杨淼儿的脸瞬间晴转多云……是原云成!
“杨水水啊杨水水,看你满头大汗的,这名字还真没取错。只是现在都4点20了,你才骑到这里,怎么着,是打算掐着点趁我宴会演讲时冲进来捣乱么?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哈!”英俊的侧脸斜睨着她,眼睛里满满的“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杨淼儿的脸快拉成了拉面,眼镜下一双眼睛哧哧地闪着电流——你个文盲!你才杨水水!你全家都杨水水!怕我捣乱你别让人送帖子给我呀,就是想看着我等小市民跋山涉水爬到你家吧,住得这么高,又偏僻!(富豪别墅区)真是坏透了!她挠死他的心都有!可是一想到要求他的事,所有的怒气都只好潜在了心底……
硬挤出一个笑脸,深谙形势比人强的杨淼儿猛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做双手捧心状,用嗲嗲的声音冲着原云成,娇嗔:“原同学!生日快乐哟~~”
一滴冷汗滑下,在被自已恶心死之前,杨淼儿成功地看到对方露出比她更便秘的表情,阳光般的笑脸僵硬着,抽了抽。
很好!这场胜了!无聊的杨淼儿十分冷汗地给自己加了油!
(二)
如果有的人是阳光,那么有的人就像月光。
杨淼儿觉得,原云成是阳光,因为她看见他就头痛!浑身发热!恨不能燃起熊熊斗气,同归于尽!但此时身边那个如月光般皎洁的男子冲她微微一笑,她感到浑身的刺儿倏地收进了毛囊,像被温泉水浸润般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