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这辈子最恨两件事:1、被人叫错名字(老龙王曾经叫错她名字);2、丑男好色。(大概是受了老龙王妻妾成群的不良影响)。
“臭丫头——”胖子恼羞成怒,就地一滚,猛扑向琥珀,众人惊呼。
可惊呼声未止,胖子就呈倒葱式栽在地上,白白的屁股耀眼生光。没有人看清楚是谁出的手,只在弥漫的烟尘中看见刚才笑抽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那小姑娘面前,神色冷厉不怒而威,哪有半点刚才的疯癫模样?
“我不知道你还会会功夫呀。”琥珀恍过神来,不由地星星眼,“真了不起,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功夫最了得的了。”
方若成挑眉,显然极为受用。“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琥珀呵呵笑着。方若成忽然好奇:“你见过很多人在你面前使功夫吗?”
某人天真地仰起头:“没,就你一个。”其他的不是龙就是妖。
“……”
(四)
适时正逢琥珀戏耍了方若成笑着没心没肺,方若成沐浴在四周崇拜的目光里,众人被钱砸得一惊一乍,色胖子精神萎靡可以忽略不计,却见那台上唱戏的角儿凤眼一眯,樱桃小口向上弯了弯。
“承蒙各位爷看得起,为碧玉芙蓉竞价,不瞒各位说,这碧玉芙蓉是凤仙前阵子偶然得来,请的八宝斋的掌柜相看,得知还值些价钱,但千金是实不敢拖大的,凤仙现愿意让出碧玉芙蓉,只求……”她颊间飞起一抹绯红,说,“只求席间有缘人,能共饮此杯美酒……”说着,她斟满一杯酒,莲步轻移,向着琥珀的方向走去。
“有缘人?我?”琥珀眼睁睁,看着戏子凤仙,手持杯盏走向她,却转而绕过,似一阵轻风来到方若成的面前,微微施礼如牡丹照影般一笑,向着方若成敬酒。
她轻拖酒杯羞涩地侧低下头,将酒举上……周围男人已忍不住吸了口口水,端的是媚态天成,人间尤物啊。
胸口,忽然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琥珀眼见方若成月光下身姿挺拔,翩然出尘,此刻正低头含笑看着小凤仙,二人对视情景好像画卷一般。
这,这个淫贼!他怎么能!他居然用这样的目光看别的女人!
一口气闷在胸里,起哄声一浪一浪涌过来。琥珀却气得直咬牙,连脸都气白了。
“你怎么了?”方若成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哼!不要你管!”琥珀看见他,委屈更甚,眼圈一红就要流泪。
方若成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他一脸担忧真诚可信,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琥珀大怒:“方若成你个淫贼,休想碰我!”
她使劲地甩开手,当着众人的面撂方若成的面子。方若成起初还有些气,但看她一脸难受的样子,那点气也没了,只有满满的心疼。
“看这位姑娘脸色不好,该请个大夫看看才是。”小凤仙对方若成的漠视不以为意,在旁貌似关心道。
琥珀只觉得,像现在如此讨厌一个人,这种情况还从未有过。她知道自己是生气的,可为什么生气却想不明白。为了小凤仙?身为碧玉芙蓉的主人,明明可以到手的千两黄金都可以舍弃,显然是个不爱财的,自己本应该敬佩才是。可她真是讨厌她啊!
为了方若成?可如果原先他对她所做的让她心烦意乱,可现在,她几乎都要恨死他了!却没有讨厌的感觉!
琥珀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珍珠,二话不说递给小凤仙,想伸手拿了碧玉芙蓉就走。可谁知小凤仙看似柔弱劲却好大,她这一拿竟没拿住,气得直跳脚:“你拿我的东西做什么?”
小凤仙笑道:“它还不是你的,姑娘,我刚才说了,这只碧玉芙蓉只给有缘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往方若成身上瞟。
谁,谁跟你是有缘人?琥珀似只老母鸡般挡在方若成身前,不让她看。
“你是嫌少?”琥珀已失去理智,做了些她以前都不屑做的事,抓了一把大珍珠在手里,问,“现在够不够?”
小凤仙向后退了一步,仍然摇摇头:“凤仙虽然是个戏子,但也知道千金难买有缘人。”她看着方若成的目光像是吸盘,有缘人是谁,答案不言自明。
“前日凤仙夜间得仙人拖梦,说今日在台下能得见有缘人,此人身高八尺,面冠如玉,风神俊朗,气度不凡……”
琥珀一听就知有假,天庭拖梦台八百年前就坏了,现在都还没修好呢!遂怒极反笑:“在场多的是人你怎么肯定是他?哪哪,”指着地上的胖子,“他也身高八尺,面冠如鱼(玉),疯(风)神俊狼(朗),气度,咳,不凡啊,你怎么不说他是有缘人?”胖子急忙点头称是。
“说起来还是姑娘牵的红线帮的忙,”小凤仙也不恼,仍旧轻声笑语道,“我演了一辈子戏,戏里与书生恩爱缠绵十余年,今天才道缘份天注定,”她目光一刻不放方若成,“戏里与那芙蓉花仙共结连理的书生,可不就叫方若成么!”
哦,原来如此!众人皆叹缘分妙不可言。刚刚不是那小姑娘自己喊的“方若成”的名字么。
琥珀一愣,显然不能接受,戏里面书生书生娘子娘子的谁知道真名叫什么?欺负外乡人么?她转头看方若成,对方居然一脸沉思,像是眼里根本没有她!而小凤仙还不死心向他敬酒,她气上心来,忽然冲过去,将酒喝尽,跺了跺脚,大喝一声:“方若成,你这个臭流氓!!”
轰,而后大脑发热,头也不回地跑了。
(五)
风也啸啸,雨也潇潇,断肠人在天涯,凄凄惨惨凄凄。
天又下雨了。大街上没有一个人,琥珀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没有落下。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呢?”琥珀自言自语道。她不是一直觉得方若成可疑,想着要甩脱他吗,现在人家跟小凤仙跑了,她又在这伤什么心?不就是个男人,不就是个对你好点的男人吗!
嬷嬷教的:“二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二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他不过一介凡人,有什么可稀罕的!
可是,心里那份不舍和难过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再不会有人对她说“在我眼里,你就是珍珠,哪怕是鱼目,也没有人比得上你。”也再不会有人执意抓着她的手,强迫接受那一分温暖……
方若成,原来不知不觉,你已经这么霸道地让我习惯你……
心情不好经不得刺激,路边静悄悄躺着一颗小石子,珠圆玉润,琥珀忽然像看到仇人似的跑过去死命地踩,狂怒:“死方若成死方若成,明明就是颗破石头装那么好看做什么想勾引谁想勾引谁啊,眉来眼去眉来眼去的小心眉毛被烧掉!你个忘恩负义的,也不想想是谁救的你,一看到美人魂都没了,脚又没瘸干吗不追上来嘛!干吗不来找我!”
前方来了一群官差,琥珀脚下的石子划过一道抛物线正好击中为首一人的面部。那人瞪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手中的画,忽然大叫:“就是她!昨夜潜入朱大富家偷人偷珍珠的采花女贼!来人啊,给我拿下!”
一群人在泥水里你追我赶,问琥珀你是清白的为什么要跑,翻一个白眼,你傻啊,他们追你当然要跑罗。跑过一个小巷时斜里伸出一只手拉了她往巷子里钻。抬头一看,嘿,想谁得谁,方若成。
躲在树后,两人的身体贴的很紧。琥珀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想要离开点,却反被方若成一双大手揽了腰,说:“别动,你别动。”
琥珀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臭淫贼!”
方若成好看的五官皱在一起,委屈道:“我没有,琥珀你要相信我。”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别恼我,你跑得这样快,我怎么也赶不上。至始至终我只跟你一个人有缘,我对小凤仙……那只是想知道你到底稀不稀罕我……”
琥珀的脑袋就“轰”地一声,一片空白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原谅他,可只那一句话。她便如泡在蜜中,满满的幸福,什么也不想计较了……印象中只有方若成的脸一点点接近,一点点靠上来,耳边是他低低的笑声:“琥珀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可知道我——”
剩下的听不到了,因为方若成的唇已经一下噙住了她的,再没能说出话来。
晚间夜凉如水,地上篝火劈啪作响。有风吹过,火光跳跃着。琥珀低头看着篝火,漂亮的眼睛满满的笑意。方若成牵着她的手,她也没有甩开。
她问方若成:“朱大富何许人也?”
方若成答:“戏园胖子是也。”
“他很富?”
“全部身价抵不过那袋南海珍珠。”
“所以他栽赃说我偷了他的珍珠?官府帮他?”
“不怕,我与知县有交情。”方若成揉着她的头顶,笑了一笑,“我知交遍天下。”
琥珀也冲着他笑,她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方若成,但他对她好,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能感觉的出来。至于其他目的,如果他能坦诚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