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之后,与夕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是冷然之意,夕莺的眸中却是恨意更浓。
本是同父姐妹,却在彼此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亲情,眼光都如刀锋一般锐利。
对峙片刻之后,夕莺冷声道:“姐姐真是能言善辩,越发让人说不过了,难怪如此讨太后欢心。妹妹府中还有事情,就不陪姐姐说话了,就此告辞。”
待她走后,云谨才急忙上前小声道,“王妃,四小姐那些话,实在太过不敬,王妃又何必理她?”
“本来也没什么要理会她的心思,她这人做事说话,一向是雷声大雨点小,哪一回不是咬牙切齿的想把我踩在脚下来着?”夕莺轻轻一哂,同云谨缓缓向下走去,“她这个性子,如今已经是吃着亏了,却还不知反省,当真可笑。”
云谨觑着夕莺的面色,低声问道,“王妃听了那些话,心里就不生气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说她的,我听完就忘了。更何况她的话就算说的再怎么刻薄,难道还能影响到我如今的日子么?我要是和她一般见识了,那才是自找气生呢。”夕鸢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你放心罢,我还不至于那样没用,让她说上几句便受不住了。走罢,咱们去给皇后娘娘送香皂,送完了也该回府去了。”
云谨又想起一事来,颇为不解,“王妃每每入宫,都只给太后和皇后送去香皂,宫中贵妃娘娘也甚得龙心,王妃为何不对她示好呢?”
夕鸢淡淡道,“也没什么,宫中嫔妃,我一贯都只送给皇后的,若是给宫中其他娘娘也送去,未免显得对皇后不敬。”
“奴婢倒是觉得,贵妃娘娘那儿,应该多下些功夫才是。”云谨的声音愈低,却清晰入耳,“皇上赐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开支采买许多都是贵妃打点,娘娘若想让铺子得到皇商之职,少不得要让贵妃觉得这香皂是个顶好的物件。”
夕鸢听罢静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在理,既然这样,看看马车上应该还有两块,拿下来送去给贵妃娘娘罢。”
其实她没同云谨说,之所以不送贵妃,是因为她在看到皇后端庄笑意中的一丝落寞之时,就会忍不住想到这个女人分去了眼前温柔皇后的太多恩宠。大约就是这种心理作祟,才让她一直都不大愿意亲近那位贵妃娘娘,然而云谨的话却又很有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想获得更大的利益之前,总是要摒除自己的喜恶。
想到这儿时,她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宇文昊在她肩头的喃喃低语。夕鸢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必要的念头,拿着包好的香皂,带着云谨往贵妃那儿去了。
回王府的途中,夕鸢几次动起要去看看新铺子的念头,都被云谨劝着压了下来,她同夕鸢恳切道,“王妃忘了上一回的事么?在外头多加逗留,并非是什么好事,铺子有杨福去打点,王妃就安心罢。”
夕鸢虽然心中惦记,却也知道云谨说的极有道理,便想着等铺子开张之后,自己便可扮作客人,光明正大的去瞧了。
回府之时已将近是用晚膳的钟点,夕鸢回了房中之后,却仍不见染香人影,不禁大为奇怪,“染香怎么还不见人?她就算是贪玩儿,也不至于一整日都不露面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云谨亦是有些奇怪,刚说要出去让人四处看看,却见小顺子跌跌撞撞的破门而入,靠在门边气喘吁吁,脸色焦急,手上还不住比划着什么。
夕鸢见状心中便是一沉,走上前去蹙眉道,“出了什么事儿?慌成这幅模样,先把气喘顺了在说话!”
小顺子脸色都憋得发红,好容易气息平顺些许后,便急切开口,“不好了王妃,香姐姐出事儿了!”
夕鸢听完话后,不待小顺子说完,便让他即刻带自己过去,结果小顺子前去的地方,却是应少棠的屋子。
等人赶到的时候,饶是夕鸢性子沉稳,也不禁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染香穿着一贯喜欢的桃粉色衫子,只是衣裳上头已经沾了许多污泥,鬓发已是十分凌乱。夕鸢再一瞧她的脸,竟泛着青白之色,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心中大为惊诧,看向四下众人,厉声喝道,“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大夫我早就命人去请了,大约片刻就到。”身边传来应少棠的嗓音,竟也不比素日那般温和,“你先不要慌,等大夫来了将她救醒,自然也就知道出了何事。”
夕鸢顾不得在意他的称呼是否不同以往,她俯下身去看着染香的面色,像个垂死之人一样躺在那里。她在这种焦急时刻,心中却十分清醒明白,许多避讳也都顾不得了,快步上前扶起染香,“若就这样干等下去,大夫来时她已没了命,那该怎么办?”
说着便让四下众人都散去一旁,又将染香的枕头撤到一旁,两只手交叠压在她的胸膛上,模仿着从前做心脏复苏的手法,一下下的向下按压着。
看她这幅模样,明显就是供氧不足,呼吸困难。人工呼吸在这种时候大概起不到太好的作用了,夕鸢只能希望心脏复苏术可以救回染香一条性命。
四下众人不知是退出了屋子还是怎样,周遭寂静异常,谁也不知夕鸢究竟在做些什么。应少棠蹙眉想要上前,犹豫了一下却终究没迈开步子,只在一旁静静瞧着。
不知反复按压了多少次后,夕鸢忽然听见染香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咳,她大喜过望,连忙又加紧按了几下,终于见到染香缓缓抬起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