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昭被莘菲带着鼻音的娇俏的埋怨声给震了震,苦笑着摇了摇头。见莘菲脸上还有几缕碎发,便不由自主地抬手想帮她理好,莘菲见他伸手过来,吓了一大跳,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去。这一躲便忘了自己此刻是坐在窗台上的,身子便往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莘菲已然吓得小脸苍白,周士昭的长臂一揽,便将莘菲的整个身子全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莘菲的头被周士昭揽着靠在周士昭宽厚的胸膛之上。
莘菲心里小鹿乱撞,被周士昭抱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周士昭身上有股子淡淡的青草味,莘菲觉得还挺好闻的。
莘菲扭了扭身子,周士昭才放开她,将莘菲抱了下来。莘菲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和衣裳,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侯爷,谢谢您!但也请您别再……再……”再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周士昭心里像被小猫的爪子挠过似的,“别再什么?”
莘菲心下恼怒,啐道,“再这么我就走了。”
周士昭强忍住笑意,问道,“怎么样,这份大礼你到底还是收了吧?”
莘菲听他提起这事,转过身来,正色看着他,说道,“侯爷能否清楚明白地告诉莘菲,为何执意要向皇后娘娘请旨求娶莘菲呢?”
没等周士昭回答,莘菲紧接着又说道,“莘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身乃蒲柳之姿,且出身寒门,实在不明白侯爷是如何作想的?”
周士昭沉吟了会,背了手说道,“姑娘怎有如此妄自菲薄之意。其实……”
周士昭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莘菲接口道,“侯爷不用顾忌,但说无妨。莘菲既敢问,就敢听。只有了解了真相,才能确定是否有走下去的可能。”
周士昭坦然,说道,“不瞒姑娘,本侯看重的既非容貌,也非门第。看重的是姑娘你这个人。一来,妙姐儿由你教导了一段日子,甚是亲近你。二来,本侯观姑娘行动言语,皆有张有弛,举止有度。三来嘛,你是皇后娘娘亲封的来自民间的郡主,娶了你既能向皇后娘娘示好,也能……”说到这,周士昭顿住了,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平静的湖面。
“就像这湖面,此刻平静无波,然而一旦风起,只怕要殃及湖底之鱼了。”周士昭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莘菲在心里略思索了会,说道,“到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话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侯爷莫不是借莘菲来行低调之姿吧?”
周士昭赞道,“姑娘真是聪慧。那‘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说得十分的精到。不知是哪里看到的抑或……”
莘菲心里暗恼,自己就是嘴快,图痛快一张嘴就说了出来,忘了这世并不是历史上有的,只有圆道,“这……也是莘菲从一本书上看来的。”生怕周士昭又问从什么书上看来的,便赶紧又说道,“侯爷,莘菲说的对吗?”
周士昭皱眉道,“你也知道,咱们东平侯府、南安侯府、西定侯府和北全侯府都是随太祖爷打过天下的,这天下定了,才封赏了这四家,世袭罔替。然而到了这世,皇权稳固之后,世家圣眷隆宠,终是惹眼太过啊。”
莘菲接着说道,“所以,世家之间的联姻或是与其他高门大户的联姻也太招摇了,侯爷就打算着从联姻上先向天家示好吗?”
周士昭再次赞道,“与姑娘说话就是痛快。”
莘菲听到了周士昭的真话,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高兴的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事事言中。不高兴的是,也果然如自己所料,婚姻的基础并不是爱,而是利益!自己在这桩婚事里的角色却是可笑得紧,也可悲得紧。在以皇后为代表的天家一方,自己是可以放在侯府刺探侯府动静的细作;而在以周士昭为代表的侯府这一方,自己是个可以向天家示好的一枚棋子。双方如果和和气气,欢欢喜喜,自己或许会有善终。如若两方起了冲突,自己就将是那个最先被送命的炮灰。莘菲觉得自己也很悲哀,眼里便有了泪意。转身背对了周士昭。
周士昭注意到了莘菲的小动作,伸出双手扳了莘菲的肩膀,逼得莘菲面对了自己。也就看到了莘菲泛红的双眼和眼里氲氤着的雾气。
“告诉本侯,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周士昭低沉了嗓音问道。
莘菲吸了吸鼻子,仰起小脸,“侯爷,莘菲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求什么封赏诰命,只求一个,侯爷能否答应莘菲?”
周士昭说道,“说来听听。”
莘菲缓缓地说道,“莘菲只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想离’!”
周士昭也反复吟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想离”
莘菲又解释道,“侯爷也不用急着答复莘菲,可以想好了再答复莘菲。”
却不料周士昭动容搂了莘菲在怀,“我答应你!”
虽然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莘菲也特别感动,或许现在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真的值得自己托付终生呢?不去试试怎么能知道呢。想到这里,便也伸了手抱住了周士昭。
周士昭也感觉到了莘菲的变化,心里十分高兴,手上便搂得更紧了。
还是莘菲推开了周士昭,说道,“既然咱们话都说到这了,那莘菲就该回去了。”
周士昭抬头看天色,果然已经要傍晚时分了,纵然心下十分舍不得,也不得不放莘菲回去。想了想,还是从袖底掏出了一样东西,郑重地交到了莘菲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