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停歇,琴声渐弱,渐止,终于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归于安静。
就在大家以为这首歌已经结束的时候,一声没有伴奏的叹息轻轻响起:“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似轻还重,落在一众听众们的心头,引起排山倒海般的震撼,一种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慨,一种你就在我面前,却仍然遥不可及的遗憾,在心中腾腾升起,经久不息。
有人认出了唱歌的少年是丁丁,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开去。
丁丁的琴声歌声止歇,霓裳的琴声响起。
与此同时,丁丁的琴声再次响起,歌声也随之而来:“春也无所求,冬也无所求,春来冬去只为编一个暖暖的理由,好让你我能相逢,好让笙歌都沉默,所有繁华笑容都只是路过。”
“噢!”明白了,原来先前那首歌也是霓裳参赛歌曲的一部分,情歌对唱,这就是霓裳要带给大家的惊喜!相当地别出心裁,完全地出人意料,可是,不得不为她喝彩,有一个男子,为了她,不惜放弃自己的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配合她高歌!
现在,诺那塔内的少女们,情绪有了很大的变化,然而,外在的反应仍然是极度蔑视,实际上在心底,还有另一种声音:自己怎么就没有遇上一个这样痴情的少年郎呢?钟情于自己的,自己看不上;自己看得上的,人家却又看不上自己。真的好羡慕人家啊!
其实,何止是诺那塔内的少女们,那些和母亲姐妹们一起来观看才艺大比拼的少女们,也是一样的心思,一脸愤愤不已表达强烈藐视的同时,心底深处无限向往着甜蜜的爱情,绻缱的深情。而那些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又何尝没有被歌声勾起对过往的回忆,谁没有过充满无尽梦想的少女时代呢?
一颗石子,打破的不仅仅是湖面的平静。
至于男士们,先前还为歌声中少年郎的决定不值,现在简直要抚掌称快,有了意中人,就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样才是男人嘛!
澹台白苏刚刚靠上丁丁所在的船,听到他的歌声,不由直摇头: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引起轰动,然后,拐妻!
“日也无所求,暮也无所求,日出日落只为点一盏不灭的梦,照亮你在天地游,照亮你能来找我,因为我的世界只有你最懂。”真正的参赛者霓裳终于开唱了,甜美的嗓音里,充满浓浓的深情,充满深深的爱恋,令人闻之无不为之感动。
不是丁香莲要出风头,而是霓裳今天的表现太抢眼了,而她又是一个那么低贱的身份,如果有哪个人想动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必花费什么气力。丁香莲可做不出这种将人利用完了,就甩手不管人家死活的事情,更何况,她自己也有一个令人头疼的问亟待题解决,所以丁香莲才设计了这么一个当众表情拐妻的方案,征得霓裳的同意之后,正式付诸实施。
当然,丁香莲知道自己不能娶妻,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也是个女子,是以事先跟霓裳说明自己不可能真正娶她,她自己的人生,由她本人决定。而霓裳也担心被人欺侮,受伤已久的身心,迫切地想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有一个依靠,有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别人的理由。
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患于未然,两人一拍即合,才在女儿节才艺大比拼时,上演了这么一出。霓裳再优秀,再被人惦记,可她都已经许配人了,难道还要做出强抢他人奴妻这种为人不齿的恶行不成?虽说奴仆的命运掌握在主子的手中,可是,丁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出将丁丁的妻送给别人的举动?
紧接着,是两人的合唱:“两颗心,一杯酒,醉要醉得与你相同,仿佛我无力承受伤痛,相思那么重。爱可追情难逢,千万小心彼此珍重,让半点乌云遮住了月空。山也无所求,海也无所求,山盟海誓都化作一阵熟悉的春风。今生再也不怨尤,今生再也不漂流,因为我的世界只有你最懂,我的世界只有你最懂。”
然后,霓裳独自将整首歌唱了一遍,算是为比赛而唱。
霓裳不愧为前怡红院的花魁,嗓音甜美动人不说,对歌曲内涵的把握和演绎亦是十分到位,在原本就优美的伴奏,浅显易懂又隐含深义的歌词相互映衬下,更加动人心弦,让人很容易就进入她的表演营造的氛围中,心神亦随之起舞。
唱歌的时候,动静不大,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听歌。唱完之后,喝彩声虽然不久久不曾停歇,但各种议论也出来了,而且,以批判为主。
“终归是奴仆这类贱民啊,居然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卿卿我我,真不要脸!”
“那是什么歌词啊?单看看字面倒是显得深情款款,其实根本就是艳曲!”
“可不是,那歌词太过粗俗,一听就知道是下里巴人推崇的,哪里入得了咱们世家世子小姐的眼!”
“大家都是独唱,霓裳搞什么特殊啊,难不成以为买到几首好诗好词,受到好评,更得到丞相大人的认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真是笑话!大家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这些评论或多或少地飘到了丁香莲耳中,可是她并不在乎,她知道,今天她是在“纯朴”到近乎迂腐的古人面前点了炮,不被非议才怪呢。可是,就算是非议又怎么了,我丁香莲敢做就不怕,你非议你的,我照样吃香喝辣,过我自己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