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反正我都习惯了等你。所以虽然说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也要量力而行不要胡乱逞能哟。”
“什么嘛!”
“我在就好啦,以后你就坐着我设计的飞机,今天飞东京明天飞巴黎后天去马德里、墨尔本、爱尔兰都可以!”
L,顾同学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啊,她听后一把握住我的手,任重道远地宣布革命任务:“苏同学,L他待会总会参加毕业晚会吧。我想办法让你混进礼堂里去,无论如何请你抓住最后的机会!”
顾同学神秘兮兮地靠近我,眼睛里是明媚的光:“他今天要上台发言现在在后台呢,我让他带你进去!”
顾同学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心情很好断断续续地哼着调:“say good...I stumble...dreaming of you...you are not here!”
我不由得打趣:“诶,你在唱什么呐?”
顾同学别过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我英语很糟糕啦,只会乱哼不会翻译诶。只是听他说是一部电影的片尾曲,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
“嗯?”
“只是恰巧我看过这部电影,也跑到网上查过这首歌。歌词是:I try to say goodBye and I choke, I try to walk away and I stumble. I try to play it off, but i am dreaming of you, though I try to hide it,it is clear that my world crumbles when you are not here.”
顾同学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惊呼:“苏同学未免你英语也太好了吧。”
苦涩地笑。并不是传说中一目十行或过目不忘天赋异禀的女生,只是在L离开后终于沉下心学习。看时光荏苒,忽然想起一句话,我怕时间太快,脚步赶不上你的地老和天荒。可我终究赶不上。
L,我不知道你见了现在的我是否还认得出来。我换了发型,再也不是你喜欢的乖巧的长发。我顶着一张苍白迷惘的脸,还有因为许多想念你而睡不着的夜晚形成的黑眼圈。我再也学不会对谁乖巧地笑,再也学不会说那些俏皮的话。
这么久以来,惟独陌生的顾同学让我微微欢喜。我学会了对所有的指责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冷言冷语心如止水,却不敢想象如果你能看见这样的我,是皱眉还是沉默。
顾同学挑起沉重的帘幕,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埋怨:“这么说起来苏同学你一点也不厚道哦,讲了这么久的记忆我还不知道L的真名呢!”
进到后台的走廊有些暗,我拉过顾同学柔软的手抿着嘴虔诚地写:一点、一点、一提、横弯钩、一撇、再一点、再一捺……
“诶,暄笙!” 还未写完你的姓,我就听到顾同学惊喜地呼喊,下意识地抬起头,我看见了一个男生毫无预兆地印入剪瞳。双手插袋欣长如银衫,清冷的目光却在看向顾同学时有不经意的温柔。
顾同学挣脱了我,欢快地奔过去。男生伸手拍了拍顾同学的脑袋,双眼里是一直他珍藏的愉悦和疼惜:“怎么那么慢?”
顾同学双手一拍,然后指向我:“铛铛铛镪!是因为碰见了这位苏同学,她的故事好感人呐,我想陪她找到L。啊对了,她也是你以前学校的哦!”
“是么?”男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我,皱着眉努力回忆很久突然叫出声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心口有一点点膨胀起来的疼,我摇头轻笑:“没有啦你被骗了哦,我是她的好姐妹!”
旁边的顾同学转脸看看我,又转脸看看男生。然后终于抬手死死掩住难受的嘴,双眼里有泪光闪烁。
L,那天医院走廊里的风很大,吹得凌乱的头发在空中划过寂静的弧线。看向医生的眼神凛冽悲凉,仿佛绝望。他说,你的脑袋被硬物撞伤,里面有个小血块,取除的手术很成功但你却失忆了。
L你怎么会失忆呢?我们又不是拍蹩脚的八点档偶像剧。
我后来把偷拍的照片寄给你,猜想你看到照片,会不会想起那个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偷拍你的女生?没有丝毫的回音,原来像电影里主角最终恢复起支离破碎的记忆,其实真的只是人们办不到所以附加的美好想象而已。
你终于出现在我面前,对另一个女生低眉垂眼温柔软语。你依旧什么都没变,喜欢的女生类型没变,优秀没变,性格没变,穿着没变。只是故事里,当落难的王子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不是人鱼公主,于是后来就什么都变了。
我突然感觉到眼里的泪水,我走过去仰起头有微微被催眠般地眩晕,曾经无数个夜里想起的面容,曾经每次想起就会被难过堵住胸口的面容,终于呈现在我面前,一览无余。我轻轻地问:“可不可以抱一抱你?”
双手自他腰部环过去,脸颊贴在肩膀:“谢谢你,梁暄笙。”
我把我的背包给了顾同学,那里是现在我手上所有关于记忆的什物,她的表情很忧伤,我在她耳边交代:“顾同学你很好,好好替我爱他吧,可不可以呢。”然后道别。
L,你考上的是北航,而我再努力地踮起脚尖追赶,却还是在志愿表上跌得七零八落,最后是被一个温暖盆地的专科学校录取。我和你相逢不晚为何匆匆,山山水水几万重,以后无论天涯,无论海角,再也不会再见你。
以前女友看了不及格的数学卷后,戳着我的额头骂:“紫苏看你以后怎么办?”
我笑得没心没肺:“怕什么,反正都有梁暄笙呢。”
好友被气得反问:“要是梁暄笙不要你了呢?”
“他怎么会不要我了?”我仰起头答得理直气壮。从未想过一天你有一天会真的不要我了。
我在公车上埋身嚎啕大哭,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出来,微凉的眼泪泛滥成海。
遇见你不是错。喜欢你是错。你的温柔手心不是错。喜欢你是错。停留在你耳边的流光不是错。喜欢你是错。写在黑板上的数学题板书不是错。喜欢你是错。均匀呼吸里安静的梦境不是错。喜欢你是错。你分给我的白色耳机里的小步舞曲不是错。喜欢你是错。图书馆经年暗淡的光线下单薄的身影不是错。喜欢你是错。
那段歌词的翻译是:我尝试说再见但是我哽咽 ,我尝试走开但我步履蹒跚,我尝试放弃但我还在苦苦想着你,虽然我隐瞒但很明显我的世界没有你会崩溃。
你早已随风逝去,是我紧握着残存的记忆紧紧不放,不停地倒带、回放、倒带。梦醒来,身旁没有你,是记忆与我寂寞地为邻而已。
记忆中完美无暇的冬季,意义在于即使体重直线上升但也可以睁眼瞎地掰着“因为穿了三件衣服嘛”;一块五一串的烤鱿鱼和三块钱很大一个的烤红薯;一边胆战心惊地忙着躲避早操一边乐此不疲地结伴去泡澡;还有最最让人欲罢不能的火锅,为了防寒放了很多辣子热气腾腾地吃得酣畅淋漓,结果第二天就有一颗痘痘耀武扬威地长在额头中央。
要苏和浅评价目前的生活状况,就是很very 棒嘛——如果没有学校强加的假期补课的话!
哼哼!眼前的她哪还管得了什么作业?泡完澡出来脸烫红得像大苹果,批着湿漉漉的头发却还两眼放光地握紧拳头说“舒服得让我更想去日本泡着温泉喝着小酒了”。 额头被妈妈弹了一下,“你比喝了酒还要胡说八道。”苏和浅揉着额头一把抢过还热烘烘的糖炒栗子窝在了暖暖的被窝里。
临近中午,苏妈妈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苏和浅跑去想要和那只鸡腿握手却被一把拎开,“厨房需要的是个会做美味食物的人,而不是把食物都偷偷吃光的人,你还不如帮忙去叫隔壁新搬来过来邻居过来吃饭。”
苏和浅顺手拿了妈妈的风衣披在身上,踩着猫头造型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去隔壁敲门,应声出来的是个睡眼朦胧的男生。乱糟糟蓬松松的头发堪比“雀巢”,微黄的发色衬得脸越发的白皙。呵出的白汽在空气里飘散成脆薄牛奶香气的颜色,让眉目在氤氲的日光中冲得温暖起来。
梁奕行把手肘撑在门框上狭长了眼看着同样乱糟糟的头发,还披着黑色风衣散着头发的苏和浅,快活地问,“莫非你就是那夜冒雨敲响城门的姑娘?放心就算没有经过豌豆测验我也会相信你是真正的公主。”
苏和浅额头有斜线三条,比起冷漠寡言冷不防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人内伤的“毒舌”寒流系美少年,以及体贴善解人意的温情系美少年,苏和浅最讨厌的就是梁奕行这种男生,于是立刻在心底对对面这个热情过头的梁奕行打印上了“面孔好看(好看到让人生气)”、“身材欣长(鬼诶)”,以及“性格如牛皮糖(麻烦得要死)”的记印。
转身就要回去的苏和浅,却又被梁奕行“诶诶诶”地唤回了头,对着搔着后脑勺一脸笑意的梁奕行,苏和浅没好气地问,“干嘛?”
虽然他笑得的确很好看。
“嗯,既然不是这样,难道是……”梁奕行开始装佯红着脸扭扭捏捏半天也不能吐出个字。
“难道是什么?”苏和浅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你非得作出‘欲说还休乱花渐欲迷人眼’惹人遐想非非还装做清纯无比的美少年样么?”
“什么嘛,人家明明就是从里到外表里如一的清纯少年啊!”一脸委屈的梁奕行双眼涟涟咬着手指,“难道是喜欢我,所以才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接近我?”
梁奕行娴熟随意地准备把手抚上苏和浅的肩膀,“你的眼光真精准,你不知道因为我要搬家,方圆五里明爱暗恋我的邻家小妹妹们哭出了足足能够灌溉一个平原的眼泪。”
而出乎于梁奕行的意外的是,苏和浅却往后退了一步投来厌恶眼神声线沉沉地说,“离我远点!”
在此刻,“离我远点”的杀伤力丝毫不逊于“滚”。梁奕行伸出去的胳膊不得不艰难地滞留在冷风中,好像在一瞬间被霹雳击中一般石化掉,再在暴风雪中一点一点,喀嚓喀嚓地碎裂掉。碎了一地的纯纯的心,呜呜呜呜~~~无法要求冬天变得热情些,苏和浅冷冷地瞪他如寒流入侵,梁奕行怕怕地点头退回房间里。
比起女生瞪眼的表情,梁奕行要郁闷得多,疑惑和挫败明显地渗透到了脸上的每个细微纹路里,显然这是梁奕行很长一段时间里比不小心冲进了马桶而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要小频率的挫败。这中间的落差之大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承受的,所以必须找到足够的理由来把那些散落一地的信心碎片粘贴回去:
我明白了,她一定是高度近视。不然怎么会拒绝我这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脸庞?果然没错,一定是这样。那么我可以稍微原谅她了,虽然还是很伤人家的心。
梁奕行刚想把门关上,却始终没有落下关门声,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瞬间想起自己的目的的苏和浅把手卡在门框上,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