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大概以为我早就死了吧!”男子朝前走了两步,蔑笑道:“只可惜我命大,命悬一线终究还是逃过了您老人家精心设计的抹杀计划。”闪亮的灯光照在男子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了一个月之久的郁派,他头上还包扎着大块的白色绷带。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警方在路上发现你的随身物品和血迹,而一个月以来你又没有现身,自然是以为你已经遇害了。”戴华章说道。
“戴副局长,所有的真相,我都已经知道了!”看到眼前这个虚伪的人,郁派说话的语气突然狠了几分。
“故事应该是从那起车祸开始的吧,一名年轻的飙车族在雨后的中午飙车撞死了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之后,迅速逃逸,唯一的目击者简扬目睹了这起车祸,并且记下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其实这本身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根据车牌号只要到交通局一查,很快就会知道肇事司机是谁,可惜的是,这位肇事者来头不小,是你堂堂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公子,于是,一切都改变了。你动用手中的权利,封杀了媒体的报道,然后胁迫交警队长申万三按小女孩闯红灯导致交通意外处理。我和白队长一直纠着这起案子不放,于是你又胁迫申万三伪造了目击者的笔录,可惜的是,申队长做得并不好,轻而易举地就被我识破了,并且要去找简扬了解真相,于是,你的抹杀计划就开始了,或者说,从你发现自己儿子撞死人开始,就已经开始了你的抹杀计划。”郁派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戴华章,突然把话停了停。
“你买通人假扮警察用GH将简扬迷晕,布置成他坠楼自杀的假象,而后大概是监控了江晓汀的电话,知道她跟她前男友鲁南的通话,于是在鲁南赶到之前杀了她,嫁祸给鲁南。只可惜这两起案子做得都不干净,我和白队长很快就识破了。白队长一直视你为恩师,相信你是一名正直的警察,于是带着我上门找到你,因而,你顺理成章地要求他掌握线索之后跟你单独联系。
白队长在确认简扬是被谋杀并且知道凶手的杀人手法之后,就开始在江晓汀的案子上寻找突破口,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江晓汀备份的文件里找到了她先前写的那篇有关车祸的报道,大概是报道里写明有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白队长天真地想着只要查明车主,就能找到肇事者,于是很兴奋地分别给我和你打电话。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车主竟会是他一直尊敬的恩师,而肇事者,竟然就是恩师的宝贝儿子。你感受到了威胁,于是,派人在白队长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不明所以而又急切的白青山,开到高速公路的转弯路段,坠入了山崖,车毁人亡。交警队长在你的胁迫和控制之内,知道真相的简扬、江晓汀和白队长,相继被抹杀掉,加上因悲痛去世的小女孩的奶奶,已经没有人知道车祸的真相了,你本来可以高枕无忧的,可我对白队长的车祸耿耿于怀,你害怕我会发现蛛丝马迹,于是干脆派人连我也一同抹杀掉,然后将现场布置成我被拦路抢劫然后被杀的情景,你的剧本就是这样的吧,戴副局长。”
郁派不说话,休息室里瞬间凝息下来。
最后的绝响
沉默了许久,戴华章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名侦探,联想能力真够丰富的,竟然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串联地那么头头是道。”
“这可不是联想。”郁派振振有词地说:“其实你的计划已经够周密了,却唯独算漏了一个东西。”
“是什么?”戴华章脸上的笑容依旧,他的样子,像是在看小丑表演,而郁派,就是他眼中的小丑。
“人性。”
“人性?”戴华章的笑声突然大了起来:“你一个小屁孩跟我谈什么人性!真是好笑。”
“其实真正不懂人性的是你,如果你以为只要控制了申万三队长的家人和他的前途,就可以泯灭他的正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从一开始,申队长就在暗示我和白队长这起车祸有猫腻,在那份笔录里留下真正笔录的印痕,也是他故意做的,他知道只要我一看,就一定会发现。还有,你以为我有多大能耐,能从五六个身强力壮的杀手手中逃脱,都是因为申队长的及时出现,才救下我这一条小命。”
“最初开始怀疑你是因为你对我隐瞒了跟白队长通话的内容,手机上通话记录明明显示的是通话十分钟,而你却说他跟你说要当面汇报,十分钟的时间,不可能只说这么一句话,况且紧急事宜还要拖延时间当面跟你汇报,这不是白队长的性格,起先,我还以为你只是出于警察内部的考虑,没有必要跟我一个外人说明,而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你事先就设计好的说辞,将一切都推到未知之中。”
“说来说去,你都只是猜测,你根本没有证据,如果是这样,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戴华章显然对郁派失去了兴趣。
“如果我今天一点准备也没有,怎么敢在这样的场合上露面,你只要动动手指头,随便纠结一个罪名,我这个平民百姓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要在这里磨嘴皮子了,有证据就拿出来看啊。”戴华章朝郁派吼道。
“我让你见两个人,我想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据。”
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跟郁派一样的装束,等他们缓缓地取下帽子和眼镜的时候,戴华章再也站立不起来,软坐在沙发上。
后来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交警队长申万三,而另一个,是刑警队长白青山。
“你……你怎么……”戴华章指着白青山,手一直在发抖。
“戴局,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您会是杀人事件的幕后凶手。那天我给您汇报完之后,紧接着就接到了申队长的电话,他邀我吃饭,刚好到了饭点,我就和他一起吃了个便饭,饭间,他跟我说肇事者就是建国,而简扬和江晓汀很有可能就是您动的手,我说什么也不相信,申队长就让我注意饭馆外边,果然,我看到有人蹑手蹑脚地在我的车上动手脚,于是我们商定将计就计上演了那场车祸,其实在车坠崖的那一瞬,我就跳出车门,然后躲藏起来静观其变,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我尸体的原因。”白青山的心情很沉重,他神情黯淡,语气低沉地问道:“为什么您要这么做,是您告诉我警察的职责是维护社会正义,可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连你自己都做不到?”
戴华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许久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我只有建国这一个儿子,而且当时的确是那名遇难者闯红灯在先才会发生车祸的,建国说他是看到绿灯才会开过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想着自己的儿子,父亲对儿子的感情,溢于言表。
“不,是戴建国闯红灯才对!”郁派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记得吗,我和白队长登门拜访的时候,恰巧遇到建国回来,他要取桌上的桔子吃,而我当时告诉他,红色的都是变质的,可他仍然还是拿了两个红色的,现在想起来,他不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唯一的解释是,他是色盲,他根本就分不清红色和绿色,又怎么可能知道当时是红灯还是绿灯。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车主是你,而肇事者是戴建国的原因,色盲症,是不可能获得驾照的。”
这么热的天气,休息室里的几个人却都感到阵阵凉意。
尾声
第二天,郁派、许韵、白青山、罗珊和申万三坐在一起。
“你们两个的苦肉计,真是吓死人了。”许韵和罗珊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地说道。
而郁派、白青山和申万三,则安静地盯着电视机,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们说的话。新闻上说,昨天市公安局副局长戴华章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在退休仪式上现身,在现场守候的数十位媒体记者,也空等一场。
“为什么不揭露他的罪行呢?”罗珊天真地问道。
“无论是对广大公众,还是对戴局本人来说,这是最善意的谎言吧。”白青山无奈地说道。
从噩梦中惊醒,我全身冒着冷汗,摸摸身上的背心,已经湿透。我从县城旅馆的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望着外边遥远的地方,天空中还没有实实在在的阳光出来,道路上没有人,很安静,偶尔有几片梧桐叶飘落下来。
我怀疑自己患有严重的强迫症,我是一个推理小说写手,最近正在码一篇有关连环杀人事件的文字。明明那个恐怖的梦魇一直纠缠着我,把自己搞得有些神经过敏,常常半夜就被惊醒,而我却不肯罢手,偏偏要到各种神秘的地方寻找素材。今天的目的地就是前方大约十里的神秘小镇——奈良镇。
据说,奈良镇素来被称为迷镇,不管是白天黑夜,都烟雾弥漫,时常有诡异的黑影活动,十里之外便能听到淼茫的歌声,似有似无,摄人心魄,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镇子上的人。有人说,那是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传说在民国时期,一对年轻的恋人逃婚到这里,为了躲避家族的追踪,两人钻进了迷镇,结果,几天之后,只有女人从镇子里出来。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后来那个女人一直守在镇口,直到终老。而至于小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荒废的,没有人知道。
在旅馆里匆匆地吃过早餐,我打点好帐篷出了店门,站在路边打车。可是叫了好几辆,一听说是要去奈良镇,都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一句话也没有的把车开走了,正在我打算将这里的公交司机大骂一顿的时候,就看见三男一女吵嚷着从旅馆里出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女生,大眼睛,小嘴巴,精致的面容,说起话来有小小的酒窝。女生后面并排走的两个男生,一个是方子脸,偏胖,一个则是长脸,偏瘦,这样的搭配,甚是滑稽。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生,戴着眼镜,低着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站在我旁边的位置,看起来跟我一样,是在等车。我听见那个长脸的男生说笑着抱怨起来,“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昨天晚上不光有本地的蚊子小姐亲密接触,还有此起彼伏的男高音表演,真是惬意啊!”
我朝长脸男生的方向看去,他正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被蚊子叮地红肿的手臂伸出来给方子脸男生看,很明显,他对方子脸男生晚上打呼噜影响自己睡眠有些不满。不过说回来这个长脸男生还真是有些幽默,我不禁笑了一下。
可能是我的笑声惊动了旁边相距不及一尺的女生,她扭头看着我,脸上突然出现惊讶的神情。我被她弄糊涂了,急忙用手朝脸上擦拭了一把,我记得,早上起来的时候足足花了五分钟洗脸,莫非还没有洗干净不成。
许久,才从那女生的嘴巴里迸出一句话来,“你是医科大的学生吗?”我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眼便能看出我是医科大的学生,我脸上又没有字。女生显然有些兴奋,“你是郁派?那个在报纸上经常发表推理小说的写手,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照片。哦,对了,我们也是医科大的,我叫李雪。”边说,女生便自顾地介绍起来,她说,那个方子脸男生叫叶鑫,长脸男生叫林家栋,而戴眼镜的那个,叫曾士明,他们都是医科大侦探社的成员。末了,李雪热情地问我,“郁派学弟,你要去哪里?”因为在报纸上看过我的介绍,自然知道我还是大一的新生,因此李雪很自然地管我叫学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