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确定陈钢有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将他们一个个杀掉,更何况,我的手法天衣无缝,就算我杀再多的人,只要如法炮制,世人只会当做自杀,根本不会有人识破并且怀疑到我。我很感兴趣的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被郁派怀疑,孙茂荣觉得是自己计划中的败笔。
“从你出现在我们面前开始,我就已经怀疑你了,当日你告诉我们说曾看到过张瑞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出员工宿舍的地下室,那时候案子并没有完全公开化,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想得到这个信息?你将我们的目标引到张瑞杰身上,可能只是为了方便杀害殷晓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排查了张瑞杰的情况,你就很可能引火自焚。在得知张瑞杰只是个烟雾弹之后,我就正式开始调查你了,而一旦锁定你,五年前包工头潜逃携款潜逃一案也会重新被调查。所以说,你亲自在我们面前出现,是你计划中最大的败笔。”
“可是,只要我杀了你,一切就都会一了百了,那班愚蠢的警察,除了运走你的尸体,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说着,孙茂荣退了一步,后背紧紧地靠着门板。
郁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神情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孙茂荣按动了门后面的栓子,从郁派的身后立马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郁派回头,看见靠外的墙面突然以中间为轴转动了起来,原来,这个房间里有这么大的一个机关,机关的按钮就在门背后的栓子上。外墙沿中轴旋转360度,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状况,这估计是五年前医院改造时就已经设计好的机关。郁派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的坠楼案都发生在晚上,因为只有在黑暗中,旋转的墙才不会被人看见,他也一下子明白四天前殷晓旭在705密室消失的真相,他曾看见过705和704房间相隔的墙壁上有细小的缝隙,墙角有脱落的石灰粉,那一定是另外一道机关,孙茂荣就是利用那道机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殷晓旭弄到704,然后又利用704的这道外墙机关制造坠楼的惨案。
等郁派明白过来,他用尽力气往前蹬了一下,孙茂荣突然向前,拿起匕首朝郁派刺了过来,房间本来就不大,郁派无处躲闪,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被旋转的外墙拖到了房外,随着惨烈的尖叫声,坠了下去。
尾声
孙茂荣收起匕首,满意地关上房门,跟往常一样,想混在人群中跑到楼下去看热闹。
可是这一回楼道里出奇地静,孙茂荣走到宿舍大门时,突然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俩人正是刑警队长白青山和助手罗珊。孙茂荣想逃,可是已经来不及:“孙茂荣,我们以故意杀人罪依法逮捕你。”白青山拿出逮捕令,面无表情地说道。
从白青山的身后,突然冒出一张年轻的笑脸,竟然是郁派。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孙茂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明明是自己亲眼看见他摔下来的,此刻为什么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难道忘记我还背着一个包吗,那其实是一个小型的降落伞,早知道你会对我下毒手,我怎么能不留个后招。”郁派笑道:“孙茂荣,应该是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在此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其实陈钢并没有真正想敲诈你,他只是想让你杀死他,然后完成他自认为完美的迷局来陷害我,所以在整个案子中,你我都不可能成为最终的赢家,只有自己选择被杀的陈钢,才是最大的胜利者,我们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可怜虫。”说起这些,郁派突然感到有些悲哀,他看不清孙茂荣的表情,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残忍剥夺了七条无辜生命的恶魔,很快就会受到法律最苛刻的惩罚。
五天后,市人民法院当庭宣判:曹爽无罪,当庭释放。
“或许我真的不该去做什么侦探,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半年的苦,而殷晓旭,也不会葬送她无辜的生命。”对曹爽和殷晓旭,郁派心中充满着无尽的愧疚。
“郁派啊,你或许不知道,在监狱的这半年,我从来没有绝望过,因为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对,我这半年的苦,殷晓旭的死,或许都跟你有那么一点联系,可是,选择放弃并不是表达歉疚的最好办法。”曹爽眼里含着泪花,半年来,他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外甥,相反的,他相信郁派一定不会让自己蒙受这份不白之冤,正是因为这份信任,不管再艰苦,他也坚持了下来。
“我……”郁派无语凝咽。在场的许韵、白青山和罗珊,无不为之动容。
“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包工头、陈钢、贾明书、王凇、赵云鹏、邹文双、殷晓旭,还有佩殊,他们的冤死才得以昭雪。”曹爽动情地说道。 “可是,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你真的感觉对我、对殷晓旭有愧疚,那就答应我好好努力,将更多的恶徒绳之于法,为更多的冤屈受害者昭雪,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你。”
郁派拭干了眼泪,狠狠地点着头。
前奏:仓库里的呼叫声
1994年冬,南方大雪,从远处看去,沿海城市邝州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公司歇业,市民闭户,道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影,仿佛一夜间全城都开始冬眠。
东郊郝氏物流仓库里,却传出叉车工作的轰鸣声,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惊恐的呼救声。
透过仓库大门留下的缝,能看清楚里边的情形:一辆大叉车朝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冲过去,随着一声惨烈的尖叫,溅了一地的鲜血,跟外边白皑皑的大雪形成鲜明的对比,甚是骇人。
叉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喘着粗气的中年男人,虽然仓库里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七八度,但他额头上还是泌着豆大的汗珠,他的眼神很复杂,是惊恐,是窃喜,还是庆幸,无从辨别。
不协调的窒息感
“各位旅客请注意,因为这两天的大面积降雪,前方路段被堵,开往南昌的128次列车暂停通车,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原谅!”列车员甜美的声音立马引起了候车厅里的一阵骚乱。在这股客流中,被红色羽绒服包得严严实实,对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横鼻子瞪眼睛的美丽少女许韵显得特别显目。
“我早说过要早些回家了,你偏偏要去参加警界的什么联谊会,现在被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我看你怎么办?”许韵对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友郁派质问道。郁派顾着发短信没说话,许韵突然迈出小碎步踢了他一脚。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现在不正在想办法嘛。”郁派赔笑道:“我刚才已经跟思朵发过短信了,她说等下就过来接我们。”
“思朵,思朵,叫得倒蛮亲热的。”许韵的话里满是醋味。郁派口中的思朵全名叫郝思朵,是跟郁派同专业的小师妹,人长得乖巧漂亮,在学校里就喜欢围着郁派转。
半小时后,一辆青灰色的奥迪A4停在郁派面前,车门嘣地一声打开,郝思朵从后座上跳出来,兴奋地大声喊道:“郁派学长!”郁派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对着在旁边不停翻白眼的许韵傻笑。
“思朵,真不好意思,这么冷还麻烦你过来接,但我们被困在雅城,想想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们了。”郁派客气地朝郝思朵说道。
“呵呵,不要这么说,家里冷清,我还巴不得来客人热闹热闹呢,何况还是郁派学长……”说到这里,郝思朵突然止住了话,看了看许韵,笑了,“外边冷,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郁派一边跟郝思朵和许韵聊天,一边看着外边茫茫的大雪,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他突然笑了。这是他见过的第二场大雪,他记得1994年的冬天,那年的雪比现在还要大,他跟一群捣蛋鬼在幼儿园门口不远的地方挖了个雪坑,结果没过五分钟就有一个小女孩上当受骗掉进了坑里,也就是那个冬天,五岁的郁派认识了四岁的许韵。想到这些,郁派不自觉地从倒镜看了许韵一眼,她正小声地不知道在跟郝思朵聊着什么。
汽车在一栋豪华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到家了,请吧!”郝思朵调皮地对郁派和许韵做了一个有情的动作。
“思朵,真没想到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郁派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打趣道。平日里郝思朵生活朴素,待人随和,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出自有钱人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思朵可是雅城最大的物流公司郝氏物流的千金大小姐。”许韵一边说着,一边就挽着郝思朵的手朝大门走去,刚才的醋意,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郝思朵的家虽然很大,却很冷清,除了大鱼缸里的金鱼在游动,偌大的别墅里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郁派好奇地问道。
“不是啊,还有我大哥和大嫂。”说着,随着开门的声音,从外边并肩走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一名贵妇。
“他们是我的两位大学同学,郁派和许韵,因为大雪,暂时回不去,就暂时住我们家了,也正好跟我做个伴。”郝思朵笑着向大哥郝星扬介绍郁派和许韵。
郝星扬不搭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郁派和许韵一眼,倒是跟在他后边的贵妇很热情地走上前来,“欢迎欢迎,我是思朵的大嫂,我和她大哥都忙着打理公司里的事,而且明天他大哥还要出差,思朵放寒假回来,我们也没时间陪她,要是她二哥还在世的话,家里……”即使是不善察言观色的许韵,也知道她的热情有多假。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提那个人!”郝星扬突然朝妻子大声的训斥道,紧接着突然喘起粗气,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药片放在嘴里,郝夫人慌慌张张地倒了杯水递给他,而郝思朵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椅子半步,反而在她的嘴角边,郁派注意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郝星扬对妹妹郝思朵不理不睬,郝星扬心脏病突发,郝思朵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有貌似已经死去却仍遭郝星扬愤恨的郝思朵的二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问题,郁派不自觉地联想起来。
因为郝星扬的一声怒斥,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也因为这一闹,郝思朵没有了先前的活泼,她暗淡地拉着郁派和许韵走进了另外的房间。
在这个家里,郁派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种不协调的窒息感。
双面人
深夜,别墅里更加冷清起来。一个黑影突然从落地窗前一闪而过,进入了有些黝黑的走廊,他前后扫视了一眼,轻轻地旋动一个房间的扶把,门没上锁,咿呀一声就开了。黑影侧身进了房间,掩上门,这是一间书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轻车熟路地打开抽屉,取出一板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板同样的药放在原先的抽屉里。
黑影回身的瞬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笔筒,“咚”地一声,一支签字笔掉在地上,紧接着外边好像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他吓了一身冷汗,附耳静听了很久,确定外边没动静,这才放心地将掉在地上的签字笔捡回到笔筒里,然后按着原先的路线缓缓地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