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我的故事，全都告诉你
挂了妈妈打来的电话，王水水抱着靠枕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床头的香薰发呆。那是不久前刘小溪听说她晚上睡不好特意买来的，她上网查过，很贵的一个牌子。
其实她只是无意中提了一次，说自己接连三个晚上做噩梦，谁知第二天他就买了来香薰。现在再想想，类似这样的事情，刘小溪已经默默为她做了很多，只是她都没有察觉。
这样相比，似乎他比祁皓都要在乎关心她，同样的事情她告诉祁皓，祁皓也会安慰她心疼她，可是忙碌的工作却让他把一切都只停留在口头上。说给外人听，是不是刘小溪更像是她的男朋友多一点？
王水水怔了怔，不由自主又开始胡思乱想。刘小溪对她的好，其实早已超出朋友的范畴了是吧……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脸上也有些臊热，背后都沁出了一些汗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关系已经这样靠近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王水水迅速冲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洗脸，她一定是困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什么靠近，她已经有祁皓了，有了那个默默喜欢了好多久的人，刘小溪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冬天冰凉的水扑在脸上，终于让她平静下来。
是啊，不过是她今晚的一点胡思乱想而已。过了今天，等天一亮，就又一切如常了。王水水对着镜子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拿出手机拨给了祁皓。这样的夜晚，她迫不及待想听听他的声音。
“怎么了，还没睡吗？”那头接起电话便已知道是她，所以声音都特别温柔。
王水水拿着手机躺到床上，深吸一口气才轻轻嗯了一声。“一天都没看见你，想你了。”
“傻丫头，”祁皓的心情似乎也特别好，“明天再陪大老板一天，后天上班我们就能见面了。”
“听听你的声音也好，”王水水握着手机闭上眼，仿佛感觉祁皓就在自己身边。“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睡觉，你给我讲故事。”
祁皓笑说：“忽然变身小姑娘了吗？睡觉前还要听故事。”
王水水也笑，“我就是忽然很想听，你倒是讲不讲嘛。”
“讲，你要听我当然讲。”祁皓答应她的一切要求，“讲什么？给你讲狼外婆的故事好不好？”
“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呀？”王水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慢慢归位了，“我想听你的故事，给我讲讲你的小时候，好不好？”
祁皓好脾气地答应，“好，我给你讲，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王水水点点头，想到他看不到才又应了一声。
“其实我小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乖孩子，上学放学，不迟到不早退，也没有早恋。”
听到这儿王水水不由笑了，“你怎么会没有早恋，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你。”
“可能吧，不过我比较笨，感觉不到。”祁皓傻笑几声，接着说故事。“你可能不相信，我第一次谈恋爱是在大四的时候，够纯情吧？那个时候，身边的朋友大多数要分手了，我反而谈起了恋爱。不过就是也没能维持多久，毕业了，就随大流分手了。”
王水水笑着嗯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安心，终于把一切扰乱心神的思绪统统赶了出去，至少……她暂时没有时间再去想。
“然后小时候嘛，我成绩很好，一直都是老师们喜欢的好学生。我记得有一次……”
王水水安静地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时手机还在耳旁，天却已经大亮了。犯傻似的赶紧拿起电话喂了一声，才看见屏幕早就暗了，也对，祁皓听见她睡了，肯定也就挂了电话。
傻乎乎笑了笑，心情终于好了不少，刷牙洗脸的时候都忍不住带着笑容。泡了牛奶吃了早餐，王水水决定去和刘小溪好好谈谈。纵使心里面有许多许多的不舍，也有很多难以言明的情绪，可他们真的应该停留在某条线外了，双方或许都该有这样的共识。
按响门铃，出乎意料地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刘小溪穿着居家服，却也是早已经起床的样子，远远看去桌上还摆着一锅热粥。王水水挤进门去，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起得真早啊，上班儿？”
“没，就是一早醒了不想睡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
“还好吧，”对待他的揶揄她早就不会不好意思了，“你看我也是会难得早起的。”
刘小溪瞥她一眼，走过去收拾好桌上吃剩的东西，才回到客厅坐下。“一大早来干嘛，有话想跟我说啊？”
王水水挑了挑眉，对于彼此的默契早已习惯。“你果然能猜到。”
“不难啊。”刘小溪云淡风轻地说道。
王水水吐吐舌头，想了想才开口：“我妈妈的事，我还没有和祁皓说过。”
“我明白，我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的，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
“谢谢。”王水水干笑了下，想要接着说的话却说不出口。然后她该怎么说，说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代表什么，说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吧？然后说自己爱的真的只有祁皓只能是祁皓？她觉得自己都难以相信。
刘小溪也不知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还是无意而为，忽然拍了拍她的膝盖说：“找个机会告诉他吧，毕竟他是你的男朋友，有权利知道这些。再说我想，你妈妈可能也很想看看未来的女婿。”
王水水愣了愣，“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祁皓？”
“那又怎么样，他是你男朋友，你喜欢就好了啊。”刘小溪温柔地笑着，让她看不清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沉默了会儿，王水水才又问道：“对了，你跟我去了疗养院，但是是谁把我妈妈的事情告诉你的？王阿姨吗？”
刘小溪摇摇头，“是林恺。”
“林恺？”
“嗯，我看你从病房离开了，本来只是想去看看你去探望谁，没想到看见了他。我还记得他是你上次肠胃炎住院时的主治医生，而他也认出我来了，所以……”刘小溪顿了顿，“你不要怪他和我说了这些事。”
王水水呆了会儿才摇头，“我没怪他，没事。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也没有说的很详细，只说你妈妈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刘小溪叹了口气，“他也是关心你，觉得你没有人可以说当年的事情，所以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想他可能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
王水水没有认真去听他说的这些话，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倾诉。十三年了，她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过，这些事情就这么种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又腐朽溃烂。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刘小溪，她忽然很想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刘小溪看着她沉默也没有催促什么，仿佛在给她时间考虑。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过了许久王水水才开口，“一个林恺没有说完的，十三年前的故事。”
刘小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又很快放开，淡淡冲她笑了笑。
“我记得我小时候挺幸福的，真的。”王水水的眼神有些飘渺，说话的时候仿佛是盯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明看不见，却一直还想努力地看。“但是，很多的事情，都在我十二岁那年全变了。”
水水苦笑一笑，拉回了飘得很远的目光。“十二岁的时候我搬家，住在了一个大院儿里，邻居就是林恺他们一家子。然后从那时候开始，争执和吵闹几乎成了我爸妈的家常便饭。我那时候还太小，很多事都不懂，只能很无助地被我妈妈抱着，和妈妈一起哭。我甚至固执地认为，让妈妈哭得那么伤心，一定都是我爸的错，便是死也不肯开口再喊他一声。”
一边说，王水水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刘小溪的心有一丝针扎般的疼痛，纠结在胸口，一直散不去。他慌忙地想抽纸巾递给水水，可是她却倔强地往沙发上一退，拿起一个抱枕阻挡在了两人的中间，“你知道我多后悔吗？直到我爸死，我都没有再叫过他一声爸爸，而这一切，都是我妈害的。”
“水水……”刘小溪的声音有些沙哑，水水沉闷的情绪完全的影响了他。他不知道，原来在她灿烂的笑容背后，隐藏着这样一段让人一辈子都遗憾的过往。
水水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忽然苦苦地一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林恺的妈妈和我爸爸当年在做知青的时候就认识了，两个人感情很好，差点就谈婚论嫁了。可是在那个年代，谈个恋爱太难了，那中间一定有很多的波折，让我爸最后还是娶了我妈。我猜我爸可能一直都没有放下过林恺的妈妈，这也就是为什么自从搬家以后，我妈就一直和我爸闹的原因。”
[删减，这里前面写的太多，啰嗦，几句话讲清楚就可以了，就是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爸爸就有了心上人，但是后来心上人嫁给了别人，多年以后的重逢，什么的，写的唯美一点，不要那么直白，写的伤感一点]“其实本来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搬家之后他们虽然重逢，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甚至连说话都很少。可是我妈……”王水水捏紧了靠枕一角，咬了咬牙。“我妈就是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到处大闹，骂林阿姨是狐狸精，骂我爸出轨。在大院儿里闹还不够，她还闹上我爸的公司，要领导给她一个交代。可是你知道九十年代初是什么样子的，她这么一闹，公司直接裁了我爸。大院儿里也都知道了，对着我爸和林阿姨指指点点，泼脏水，骂脏话。”
王水水深吸一口气，眼泪漱漱地往下掉。“我爸从小就是在一个良好的家庭长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脸皮又薄。被我妈这么一闹，他什么脸都丢光了，也觉得对不起林阿姨一家子。于是，被裁员不到一个月，我爸……我爸就跳楼自杀了。我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就走了……”王水水已经全然说不下去，把头埋在抱枕里呜咽。
她心里太苦了，如同死死地咬着一个蜇人的秘密一样，明知道吞下去会痛彻心扉，可是她不得不咽！这么多年了，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一个人枕着满室的清冷和冰凉的泪，就那么浑浑噩噩地等着天亮。没人能说，没人可以说，她必须守着这个令人麻木不仁的秘密，一直地撑，一直地撑，真的好辛苦。
刘小溪微微皱眉望着她，终于轻轻将她揽入怀里缓缓拍着她的背。他或许想过这里面有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惨烈。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儿，大概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走进了他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