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妖孽先生，我在你面前已经是透明

王水水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只知道刘小溪始终沉默地陪着她安慰她，而她的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可是她太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处了，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感情，在今天终于可以全然爆发。

眼泪终于全部哭完了，她才带着浓浓的鼻音可怜巴巴地看着刘小溪说：“我想要喝水。”

刘小溪无奈而宠溺地笑着点了点头，摸摸她的脑袋，走过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王水水接过水杯，吹了吹便连喝了好几口。哭久了是会渴的，她许久没这样子哭，几乎忘了。

“还要喝吗？我去给你倒。”见她很快喝完了一杯水，刘小溪自然地接过杯子，准备站起来去倒第二杯。

王水水却摇摇头拉住了他的袖子，“我想问你个问题。”

刘小溪笑笑，把杯子放好坐下，温柔地说道：“问吧。”

王水水咬着嘴唇低下头，想了想才说：“你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你觉得……你觉得我对我妈，残忍吗，过分吗？其实我爸自杀之后，我妈跟着就疯了。开始的时候情况很糟，她不认识任何人，只是哭闹，很久以后才渐渐好了。但是从那之后，她就只活在自己的记忆里，活在和我爸谈恋爱的那段日子里。”顿了顿，她轻轻叹了口气，“十三年了，我几乎没有去疗养院看过她。其实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每次我只要一靠近那个地方，就会想起她是怎么逼死我爸，怎么拆散我们这个家的。”

“我明白，”今天的刘小溪似乎热别善解人意，“如果换做我是你，可能我做的会比你还要不好。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那种感觉，其实人最容易原谅的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别人，而最难原谅的，是亲人。”

“是。”王水水冷笑了下，握紧了双手，“你知道么，发生这件事情后，我们家的所有亲戚都和我们断绝了来往。我爷爷奶奶不认我妈不认我，我外公外婆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更何况是我。”

“没关系，”刘小溪替她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刘海，“就算全世界都不谅解你，我也会理解。”

王水水感谢他的体谅，终于淡淡笑了笑。“你想去看看我妈妈吗？或许你陪我一起去，我会比较容易面对她。”

刘小溪绅士般的点头，“责无旁贷。”

王水水傻乎乎地抹抹脸，忽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其实有些事情一直折磨着自己只是因为太深太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趁这周末大家都有时间而祁皓正好在陪大老板，王水水和刘小溪商量了下，决定今天就去疗养院。回去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其实王水水依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这么多年来，她都把妈妈一个人丢在疗养院，从来没有尽过做女儿的义务，因为她恨她是真。可是毕竟那个人也把她带来了这个世界，也给了她十二年的快乐，她不可能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是冲动地提出要和刘小溪一起去疗养院看她之后，她又有些后悔。会不会见了面又像她生日那天呢，最后还是落荒而逃。

不过刘小溪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她还在家磨磨蹭蹭着，刘小溪就跑来把她带出了家门。也好，她或许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人，在她犹豫的时候为她果断地作出决定。

两个人来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午餐时间，王水水拉住刘小溪脱口而出：“我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再来。”

“水水，”刘小溪停下脚步叹口气认真地看着她，“既然决定了要来又干嘛还要找那么多借口？”

“我没有找借口啊，”王水水有些脸红，胡扯道：“不是正好要吃饭了么，我也是想着不要让你饿了肚子，我多好啊。”

刘小溪摇摇头，举步继续往里走。“如果正好是吃饭时间，刚好和阿姨一起去食堂吃呗，你们应该很久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了。”

王水水心里顿顿的痛了下，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确实是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自从爸爸妈妈开始不断地吵架，他们就没有再好好地吃过一顿饭。现在想来，她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一家人一起快快乐乐地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拖慢了步子可是还是走到了203室门口，刘小溪握了握她的手推门进去，王水水深吸了口气才跟着走进去，却见病床上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难道是去食堂吃饭了，又或者是王阿姨带她去下面花园散步了？

正这么想着，就又有人推门进来，王水水回头一看，正是王芳。

“水水？你怎么来了？”王芳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开心的样子。“我没想到你会来，还以为你妈妈不见了。”

“我妈不见了？”王水水猛然一怔，“不是你带她去散步了吗？”

“不是啊！”王芳的脸上又恢复了焦急的神色，“哎哟，我刚才看见你，还以为是你把你妈妈带去哪儿了。这可怎么办，她不见了。”

王水水一下懵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刘小溪在一旁镇定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您别急，仔细想一想。”

王芳点点头，仿佛在努力回忆。“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我给她削了水果，还带她去弹了会儿钢琴。十点多那阵把她带回了房间，我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刚才准备来给她送午饭，谁知道打开房门人就不见了，我下去找了一圈，上来看见你们还以为是……”

“好好的怎么能不见呢？”王水水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心急，“你上回不是说她很好，只要不受什么刺激，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吗？”

“是那样没错，”王芳也很着急，“可是今天她应该没受什么刺激呀，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也没有人来看过她说过些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王水水觉得自己已经是六神无主，也要疯了。她早就失去了爸爸，不想现在连妈妈也失去了。

刘小溪按住她的肩膀，顿时让她略微的安心。“听我说，先别自己乱了阵脚，说不定阿姨只是下去随便走走。疗养院门口铁门关着，她不会走出去的，肯定还在院子里。我们现在下去找，每个角角落落都认真看，一定能找到。”

王水水点头，迅速地冲出去往楼下跑。她虽然不来这儿，可是每个星期她都会和疗养院通一次电话，确定妈妈一切都好。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妈妈也出了什么事情，她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花园、凉亭、池塘边、树荫下，她几乎要把整个疗养院翻个遍了，却还是看不到莫岚的身影。王水水握紧了拳，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在颤抖。她究竟会在哪里，这所疗养院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她究竟会在哪里！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王水水一看是刘小溪，连忙飞快地接听。“是不是找到了？”

电话那头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找到了，在天台。她没事，你放心。”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王水水点点头，“好，我这就上来。”把手机收回口袋的时候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可是嘴角却是微笑的，感激地微笑。

等不及电梯蹭蹭蹭跑到天台，果然看见刘小溪和妈妈都在上面，莫岚拿着一只风筝笑嘻嘻着，而刘小溪则好脾气地在帮她卷风筝的线。

“你怎么跑到上面来了呢？”王水水走过去，仔细地拉着妈妈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确实一切都好。

莫岚抱着风筝傻笑，“天气好，正康说这种天气适合放风筝。”

她是在说她爸爸王正康，王水水无言以对，只好笑了笑。“天太冷，风筝会被大风刮跑的，我们还是下去吧。”见她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只好又道：“如果你把风筝弄丢了，正康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们回房间去了，好不好？”

莫岚果然点了点头，“不能让正康不高兴的，我们回房间。”

王水水与刘小溪对视一眼，一起扶着莫岚走了下去。待回了房间，正巧看见王芳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上来，她看见莫岚安然无恙，显然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等把一切收拾妥当，王芳出去了，王水水才向妈妈介绍刘小溪。“他叫小溪，是我的好朋友。”

莫岚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小溪，小溪……你们是男女朋友吧？”

“不是，”王水水解释说：“我们只是好朋友，我男朋友不是他。你……你还认得我吗？”莫岚摇了摇头，也是王水水意料之中。“我叫水水，你要记住哦。”

莫岚点头，“我记住了，水水，小溪，男女朋友。”

王水水哭笑不得，“我们真的不是。”

“怎么会不是，”莫岚拉着刘小溪的手和王水水牵在一起，“你们两个就像我和正康谈恋爱的时候一模一样，还骗我呢。”她说着左右端详着眼前的人，笑说：“真好，越看越般配，你们将来的婚姻一定会很幸福，孩子也会很漂亮。”

王水水还想解释什么，就听刘小溪说：“谢谢，你放心，我一定会一辈子都对水水好的。”

王水水愣了愣觉得他这样说也对，妈妈什么都不记得了，又何必和她解释呢。索性承认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莫岚吃吃地笑，一脸的幸福灿烂，王水水也微微笑着，心里却是酸楚。如果当年她不是那么敏感，现在他们一家人也还是可以幸福地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这种微笑。可是事到如今，却只有她这个把什么都忘了的人才笑得出来。

刘小溪加大力度握住她的手，就像在给她勇气一样。王水水感激地回握住他，心里五味杂陈。她很感谢刘小溪，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勇气来正视自己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他在，妈妈失踪的时候她会压根不知道究竟做什么。他对她来说，至少在今天，是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