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莲和王人英刚到客厅门外,毕承祖已进大门。毕承祖双手向金碧莲和王人英一拱,说道:“毕某今天作不速之客了!”
金碧莲还了一礼,说道:“王家庄和毕家庄,一衣带水,虽无交往,却也彼此闻名。毕大官人光临敝庄,幸何如之!”
王人英说道:“毕大官人光临,定有要事,请客厅叙话。”随即手臂一摆,说了声“请”。
原在客厅说话的郭继斌、张兰苹和刚到不久的郭玉波、郭玉涛,虽未迎出门外,却已站了起来。毕承祖一跨进客厅,蓦然见了郭玉波和郭玉涛两人,不觉一怔。心念电转:他们怎么也在这里?是来拉帮手对付我吗?今天可来得不巧了!毕承祖这么想,也是一个瞬间的事,王人英和金碧莲已在毕承祖后进了客厅,随即走到主位,金碧莲又对毕承祖说道:“毕大官人请坐!”又吩咐:“给毕大官人上茶!”
毕承祖拱手告坐,金碧莲说道:“我给你引见个人,这是我二师姐孟娟娟。”毕承祖一抱拳,说了声“久仰”,孟娟娟略欠了欠身,说了声“幸会”。金碧莲又说:“这两位是郭继斌和张兰苹,在金陵郭玉波家见过,不陌生了吧!”
毕承祖抱拳说道:“贤孟梁使得好杨家梨花枪!”
郭继斌说了声:“惭愧!”张兰苹只欠了欠身。
引见毕,郭玉波对毕承祖拱手说道:“有劳你出手杀了赵青云父子,为我母亲报了仇,在下兄弟这里谢过!”郭玉涛也跟着郭玉波向毕承祖一拱手。
毕承祖“哼”了一声,说道:“我杀赵青云父子,是为夺取玉如意,不必言谢!”
郭玉波对王人英和金碧莲说道:“在下兄弟之事已了,就此告辞!”
王人英说道:“何不吃了饭再走?”
郭玉波说道:“不了,身边尚有俗事,不敢久待!”说毕,和郭玉涛向孟娟娟、王人英、金碧莲、郭继斌、张兰苹抱了抱拳,走出客厅。王人英送出大门,又客气两句,回到客厅,各归本座。
毕承祖向王人英和金碧莲拱了拱手,说道:“郭家兄弟来贵庄何事?可否告知在下?”
毕承祖这话说得没有道理,郭玉波和郭玉涛来王家庄作客,关他甚事?他有资格问吗?金碧莲知道郭玉波兄弟是毕承祖的杀父仇人,见仇人成了王家庄的座上客,有点多心也属平常,是以金碧莲也没有责怪毕承祖的意思,说道:“郭家兄弟前来告知,嘉木扬喇勒智一行蒙古人已到了西山,大有窥视毕家庄之意,自然是为了玉如意。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毕大官人前来敝庄,有何要事?”
听说郭家兄弟来王家庄并不是为了郭、毕两家的事,毕承祖放下心来。嘉木扬喇勒智要到西山觊觎玉如意,自己还只是估计,现在已经坐实,知道这个大和尚极不好惹,心里有点吃惊。听金碧莲的话意,已经知道玉如意到了西山,心里又是一惊。金碧莲问话,他说道:“自然也是因了嘉木扬喇勒智要到西山之事……”毕承祖说了半句话,竟没能说下去。
孟娟娟说道:“玉如意现在你们毕家,嘉木扬喇勒智去西山也是为的玉如意,这是你们两家之事,与王家庄何干?莫非自知不是嘉木扬喇勒智的对手,要我们去助拳?”
毕承祖嘴里“这……”了一声,打了个顿。孟娟娟的话不好听,也不好回答,还有点咄咄逼人。他心知孟娟娟比金碧莲还要厉害,不仅不好得罪,若请得她去,也就更妙。他脑子一转,说道:“孟女侠是前辈,又与西山毕家素无渊源,如何敢请助拳?在下此来,也只是想讨个主意。”
孟娟娟说道:“这就奇了,玉如意在你毕家,打得过嘉木扬喇勒智便保得住玉如意,若打不过嘉木扬喇勒智,玉如意被他夺去,还到王家庄讨什么主意?”
毕承祖说道:“嘉木扬喇勒智是蒙古人,在下既打不过他,又不想玉如意被蒙古人夺去,听说金女侠聪明豪爽,办法极多,是以前来王家庄。不想孟女侠也在,真是最好没有,嘉木扬喇勒智最厉害,未必是孟女侠的对手!”
毕承祖说这话,有点拍孟娟娟的马屁。谁知孟娟娟并不承情,说道:“我也未必是大和尚的对手。实话对你说,玉如意本是我家之物,是我女婿继斌给我女儿的聘礼。先是被葛胜南抢去,其间又转过多人之手,便是把它当作江湖公器我也无话可说,而且我也并不打算出手抢夺。玉如意是至宝,无缘之人,得之则枉送了性命。你这次来王家庄,只怕要失望而归了!”
金碧莲说道:“我二师姐的话不好听,可也是实话。我的大师姐和言成霖大哥也到了西山,不过他们是世外高人,更不会参于抢夺玉如意。要我们去西山走一趟可以,要我们帮你看家护院可就错了!”
话说到这份上,毕承祖知道让金碧莲(现在加一个孟娟娟)和嘉木扬喇勒智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是不可能了,他“咳”了一声,说道:“孟女侠和金女侠是何等样人,别说是我太湖毕家,便是当今皇上,也不敢请去看家护院!我毕家能站得出来、舞得两下枪棒的,只有在下和老娘、浑家三人,我老娘说得明白,我们毕家不能步金陵郭家的后尘,若得毕家平安,也就是一个‘弃’字。祇因毕家三人面对众江湖人物和蒙古国嘉木扬喇勒智一行人,势力太过单薄,是以不揣冒昧,请孟女侠和金女侠前去主持一切,在下不敢视玉如意为己物!”
孟娟娟说道:“你要是这么说,我们不妨去西山走一趟!再给你说一句实话,我们要夺取玉如意,也决不是在西山!”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郭继斌开口说道:“夺取玉如意容易,平安走出西山不易,夺不如不夺。我小姨父妙手空空天下无双,便是嘉木扬喇勒智夺得了玉如意,出得太湖,他能保得住吗?”
王人英笑道:“要在嘉木扬喇勒智手中取物,尤如在老虎身上捉虱,难乎其哉!”
毕承祖心想,我怎的把个贼祖宗忘记了?再说这个叫继斌的年轻人,一出口就知其不凡,想在西山夺取玉如意的人,只怕都要弑羽而归!心里这么想着,只听王人英说道:“该吃中饭了,饭后就走如何?还得商量一下,哪些人去,那几个小的,不让他们去吧!”又向毕承祖一拱手,说道:“难得来我王家,这酒可不许推辞!”
毕承祖去王家庄后,陈氏和李玉蓉反复盘算,能否请得动金碧莲,金碧莲来了又如何。当然,她们所请的其实不是金碧莲一人,而是金碧莲所代表的一群人。李玉蓉多少还有点舍不得玉如意,因此只想利用金碧莲,并不想由金碧莲越俎代庖。陈氏自毕天祥死后,毕家维持不易,知道争夺玉如意的人必多,不想再弄得杀身破家。虽然两人想法不同,也得到金碧莲一行人来了才能定夺。
从西山乘快船到王家庄,大约需两个多时辰,毕承祖虽一早便去,估计回来也得在下午申时时分。如有所耽搁,还要更晚一点。这天申时不到,陈氏和李玉蓉便坐在客厅里,叫下人去滩头候着,如见金碧莲到,便赶回来报知,陈氏和李玉蓉亲去迎接。
夏天日长,申时已过,太阳还高挂在西天之上,下人报说,有两个客人来访。陈氏刚说了声“请”,却见两人扬长而进。告坐之后,陈氏问道:“承祖外出未归,老身不知江湖中事,也不认识江湖中朋友,多有慢待。两位尊姓大名,可肯赐告?”
为首的一人向陈氏一抱拳,说道:“在下陆元伯,这位名叫何成,久慕太湖毕家威名,早欲来访,因闻玉如意已落毕家,不知是否属实,此来也是想听老太太的一句准话。”
陈氏说道:“两位素昧平生,如此说话,不觉唐突吗?”
陆元伯说道:“在下只是实话实说,况且毕承祖在金陵郭家庄取得玉如意,也属儌倖,江湖中人颇为不服。在下此来,实为好意,老太太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氏说道:“阁下既为玉如意而来,如何又是好意?倒要请教!”
陆元伯说道:“在下与毕家甚有渊源,当年老庄主毕天祥心结蒙古,可惜英年丧生。在下从蒙古而来,也有拜祭故人之意。老太太当以金陵郭家为戒,若把玉如意交付在下,在下必当赠以重金,老太太以为如何?”
陈氏听陆元伯说出从蒙古而来,冷笑一声,说道:“当年老当家为时势所逼,把嘉木扬喇勒智一行人待为座上宾,也并未把玉如意拱手送给嘉木扬喇勒智,何来心结蒙古之语?”她拍拍桌上放的一个精制木匣,说道:“玉如意就在舍下,若要老身拱手相送,也得看看阁下有何能耐!”
陆元伯说道:“老太太言重了!在下并非要老太太拱手相送,而是以千两黄金交换。玉如意固然是至宝,老太太得之何益?如今江湖人物云集,凭老太太一家之力,能打发得了吗?为老太太计,也为毕家计,玉如意让给在下方是上策!”
李玉蓉冷笑道:“毕家能否打发得了江湖人物,不劳阁下费心。请问阁下,凭你们两人,即便得到玉如意,能带出西山吗?”
何成说道:“这个么,我们既能得到玉如意,便能带出西山!”
陈氏说道:“不必虚言,有什么本事,使出来让老身见识见识!”
陆元伯说道:“在老太太面前捋臂揎拳,未免不恭。也罢,不露两手,谅你们也不服,老太太小心了!”说毕,左手向着李玉蓉,右手向着陈氏一弹,两缕指风,分别奔陈氏和李玉蓉的右臂曲池穴。一弹之后,右掌向着桌上小木匣,内力到处,陆元伯的手掌如有极大的吸力,木匣徐徐向着手掌飞来。
陆元伯在郑仲和、高季龙、何成四人中,武功最高,其功力之深厚,也只在纳摩和嘉木扬喇勒智之下,与摩尼什比肩。他先用隔空点穴法点陈氏和李玉蓉的右臂曲池穴,因曲池穴并非是人体要穴,即便点实了,也无性命之忧。他这样做,一是炫技,要陈氏心服。二是减弱陈氏和李玉蓉的抵抗力。他并没有下重手击向陈氏和李玉蓉,也没有叫何成发剧毒暗器取陈氏和李玉蓉的性命,不是因为心慈,而是不想弄出命案,引起江湖人的公忿。陆元伯双指弹出指风时,陈氏和李玉蓉,见陆元伯要出手,随即把右掌一立,准备应战,恰巧避过指风。陆元伯坐处离桌上木匣大约五步之远,陈氏和李玉蓉见陆元伯运功取木匣,待要阻止,却没有这份功力,陈氏刚跨上一步,伸手夺取木匣时,木匣已到陆元伯手中。
陆元伯右手托着木匣,嘴里刚说了句“老太太,承让了!”只觉身旁微风飒然,手中一轻,木匣已被人取走。几乎是在同时,何成感到腰间一动,伸手一摸,暗器囊已被人取走。
陆元伯和何成不必回头,一人已站在身前,左手托着木匣,右手托着何成的暗器囊,正笑嘻嘻的看着陆元伯和何成。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走进一群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