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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石头记

这次省电视台重拍连续剧《红楼梦》,面向全国选秀,鲍剑的女友张玉竞选的是林黛玉一角,从海选中脱颖而出,顺利杀入一周后的决赛。

但是在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张玉突然变得很紧张,竟然起了临阵退缩之心。这天,鲍剑让张玉向辅导老师请假半天,带着她去景点看看,放松一下心情。别说,鲍剑陪着张玉来省城一个多月了,还没正儿八经去哪里玩玩呢。

在大慈寺的大雄宝殿外,鲍剑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闭目养神,心里不由得一动,拉着张玉就走了过去。他知道,这些出家人抽签算卦也是逗大家一乐,他们为了得到好的卦金,大多会把结果说得很好,这样让张玉去算一卦,就相当于给她一个心理辅导吧。

张玉撇撇嘴,说:“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草木可说话,石头会唱歌。这些和尚胡乱说一些偈语,你也相信?”

鲍剑轻声说:“心诚则灵啊。我来算算吧。”张玉摇摇头,自顾自到旁边去看十八罗汉去了。

他走到和尚面前,拿起抽签筒,闭上眼睛虔诚地摇了一支出来。老和尚睁开眼睛接过竹签,看见上面的编号,不由得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几百年来,终于有人抽到了这枚签,善哉!”

鲍剑刚要说话,老和尚一把抓过他的左手,然后右手在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就给他扣在了手腕上。原来是一枚紫红色的心形玉石,被一根非金非铁的细线系在了手腕上。鲍剑再仔细一看,玉石上有“枯、石、情、不”四个字。他不解,说:“请问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呢?”

老和尚低声向鲍剑说了一段话,然后宣了一声佛号说:“得失本无常,祸福两相依。施主,佛渡有缘人。你的世界会因为你而改变!”鲍剑低头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玉石,回味着老和尚的话,掏出钱包拿了三张百元大钞过去,然后站起来向老和尚深深鞠了一躬。

从寺庙出来,张玉看见了鲍剑手腕上的玉石,不由得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一下。突然她大叫起来:“这就是传说中林黛玉送给贾宝玉的定情信物?你看,背后有凤形花纹,正面有这四个字。”原来,据一些红学家考证,林黛玉确实送了一枚这样玉石坠子给贾宝玉;而贾宝玉送给林黛玉的玉石是一枚心形的玉圈,两枚玉石能天衣无缝地合并在一起。这枚玉石,到底是真品还是赝品?又怎么会在老和尚手里?他怎么又会送给鲍剑呢?

鲍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只是叫张玉先一个人打车回去,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张玉再三追问,鲍剑也只说是去找一块石头,其他就不再透漏半句。张玉神色黯然:“你心里只有那些奇石,哪里还有我?”鲍剑心里一痛,叫了一声“玉儿,你一定会成功的!”,可是他忍住了终于没有追上去,看着张玉拦了一辆的士回去了。

鲍剑的业余爱好就是收藏奇石,他给张玉说过一句话就是“这些奇石就是我的命!”。他家的饭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满汉全席,这些色彩斑斓的玛瑙、戈壁石、沙漠石等奇石被拼成60种“美味佳肴”。最令人称奇的是“珍珠翡翠白玉汤”,白色石头竟能漂浮在水面上,颗颗晶莹玉润,令人垂涎欲滴。据专家认定这桌“奇石宴”价值在500万元之上。可是,这次为了攒集资金帮助张玉在选秀大赛上夺魁,他已经把这桌奇石给卖了,可是这消息还瞒着张玉呢。

鲍剑离开省城,急急赶回家里,取了自己出去采石的器材就赶到九寨沟风景区。据老和尚说,要是在张玉她们决赛那天的中午无法找到那枚玉圈,那么张玉不光和选秀冠军无缘,而且鲍剑也将和张玉生死离别。算算时间,只有不到九十个小时了。可是,在这茫茫大山寻找一枚玉圈,这和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呢?鲍剑到现在就像落水者抓住稻草一样,也只能相信老和尚说的“佛渡有缘人”那句话了。

鲍剑不知道翻越了多少高山,钻过了多少森林,可是仍然毫无头绪、他问老和尚找玉圈的线索时,老和尚只念了一句:“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鲍剑知道,这两句是写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命运的,她们和贾宝玉之间的爱情纠葛一直让人为之扼腕叹息。可是,这两句在这里暗示了什么呢?

鲍剑翻过一个山口,听见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他透过树叶缝隙一看,就看见山谷对面一个瀑布飞泻而下,宛如一匹白玉般的长带,飘进下面的海子里。他惊喜地大叫一声,这不是应了那两句诗的前面一句吗?那后面一句应该是指具体的地点了。可是现在风行四月,怎么来“雪”呢?他一边沉思一边向前走去,忽然发现了前面悬崖边盛开着一丛牡丹花,白花胜雪。鲍剑抑制不住心跳,飞快地跑上去,把那丛牡丹花拔了,然后仔细地翻找起来。

费了很大的劲,他终于挖到了一个锦盒,里面果然就是一枚玉圈。玉圈正面是“海、此、渝、烂”四个字,后面是龙型花纹。他把它套在了左手腕的玉石上。只听轻微一声响,玉石和玉圈稳稳地合在了一起,宛如本来就是一个整体。这时,他才知道这八个字合起来其实就是“海枯石烂,此情不渝”。难道这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海誓山盟?可是现在,一切宛如梦中啊。

阳光照在玉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鲍剑抬头一看,原来此时已经是张玉决赛那天的中午了,而老和尚说,在巳时之前一定得让龙凤玉石入水,不然一切都是功亏一篑了。

到了此时,鲍剑对老和尚的话再无半点怀疑。现在离巳时已近,可是他还在山顶,而身边连一洼水也没有。他想把玉石从手腕上解下扔进山脚下的海子里面,可是那个细绳解不开,而且竟然扯不断割不断。鲍剑看着时间慢慢靠近,不由看着远方省城的方向,深情地说:“玉儿,奇石虽然是我的命,可是为了你,我可以连命也不要啊。但愿大师说的话不会出错。”说完,他飞身一跃,从悬崖上跳进了下面的海子。

他的身体刚一入水,忽然看见天地间金光闪耀,一条巨龙冲天而起,在海子上不停地盘旋,卷起了一股巨大的水柱。鲍剑刚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吸进龙卷风的风眼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鲍剑被烟雾刺激得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黑暗,到处是哭泣声和惊叫声。借着天上的闪电,他猛然发现这就是张玉她们决赛现场。这个省城能容纳上千人的礼堂,怎么像是遭遇了火灾呢?那张玉怎么样了?

外面的雨还在“哗哗”地下着,许多地方的明火已经熄灭了,但是人们仍然惊魂未定,忙着寻找出口逃生。鲍剑判断出自己的位置就在舞台不远的地方,就大声呼喊着张玉的名字,一边忙着往后台挤去。

后台的演员休息室一片狼藉,屋顶都被掀没了,雨水正使劲地往里面灌。鲍剑再次不停地大喊着,忽然他就听到了张玉的回应声。他冲进去,看见张玉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水已经漫上她的脖子了。他的泪水猛地一下就涌了出来,背着张玉就往外跑。

经过医生检查,张玉只是被扭伤了脚,其他没有大碍。鲍剑这才放心下来。听张玉说,他们决赛刚有最后结果,张玉的短信支持仅仅以一千多票就屈居亚军。可是就在要颁奖的时候,忽然礼堂就失火了。张玉刚刚跑过休息室,被烧的屋顶就坍塌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股龙卷风猛地把屋顶给卷了上去,不然后果不难想象。

鲍剑低头看手腕上的玉石,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龙凤玉石挽救了这一切。直到几天后他看到一则新闻,说九寨沟风景区的一个海子的水突然消失无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滴不剩。他联想到在礼堂失火的时候那场凭空而来的龙卷风和暴雨,仿佛明白了什么。

张玉痊愈出院之后,有个好消息等着她。原来那次火灾,使选秀冠军受伤,无法再参加连续剧的演出,就让屈居亚军的张玉顺补。鲍剑把这事的真相告诉了张玉,他们再次来到了大慈寺。

老和尚抚摸着鲍剑手腕上的龙凤玉石,满脸肃然:“纵然海枯石烂,我们此情不渝。可是,终究无法拥有这段美好的姻缘。”他抬起头,对鲍剑说:“只有海枯石烂,你们才能此情不渝。施主请珍惜吧。阿弥陀佛……”然后他松开手,低下头不停地宣着佛号。

鲍剑觉得手腕一松,那龙凤玉石忽然碎成了碎片,掉在地上化成了粉末。他大叫一声:“大师……”

张玉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大师,已经圆寂了。”

她想了想,对鲍剑说:“哥哥,我怎么觉得他像贾宝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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