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边的太阳,凤绿又低头看了下手表:“今天就到这里。”
“好啊,一块回家吧!”安津野甩上自己的书包在肩上,又一把拎起凤绿的书包。
这家伙,其实根本不喜欢什么丢人摔人的吧,练习的时候总是很萎靡的样子,可是一旦休息的时候就马上变得比蟑螂还蟑螂。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凤绿说完,便转身过去,遥望天边的夕阳,手背在身后,真是有古代侠女的风范啊。
安津野嘟嘟起嘴,有事?一个人在这天台上有什么事啊?和超人有个约会?
这么一面想,他一面慢慢向身后的铁门那儿倒退。
很安静,只有天台上的风呼旋着来来去去,将凤绿衬衫的衣角吹得刷拉拉作响。
然后在这单调的声响中突然掺加进来另一种声音。笃笃笃笃,很轻,像站在十步之外听妈妈剁肉馅的声音。可是很快,转眼就到了耳边。
凤绿在那声音极其靠近身后的时候,脑袋微微一偏。一柄竹刀的剑尖幽灵般乍现在脸侧,扑了个空。
急速转身的同时,手中的青色嫩竹竿迅即地将竹刀格开在安全的距离之外。
眼前是一个手拿竹刀长相斯文的男生,身后还跟着一大挂同样年纪的男生,胸前无一例外地别着风中麒麟的徽章。
“你可以用竹刀,我不想胜之不武。”斯文的男生开口。
“就像菜刀不可以用来割草,指挥棒不可以用来打人,同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用到竹刀的。它不可以用来做决斗的武器。”凤绿的声音缓慢可是坚定。
男生有些迟疑,似乎想放下手中的竹刀,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代替。
嚓!“给!”凤绿将手中的青色竹竿折成两截,丢过去一半,“虽然短点,不过够用了。”
男生微微一笑,凝定身姿,进入备战状态。
“等等!”凤绿想起什么似的,“是不是只要我这次赢了,就可以不再受到风麟盟的打扰?”
男生点头。
双脚微跨,与肩齐宽,双手捏握竹竿的一端,垂直于地面执起在胸前。调匀呼吸,然后,开打!
退击,反攻击,伸展挥刀,收刀,一气呵成。短短几分钟,凤绿就顺利击败这个号称风麟盟第一剑道的男生。
从会爬的那天开始爸爸就让凤绿开始熟悉剑道的一切,怎么可能会不赢嘛。
凤绿将竹竿别在腰后准备走到楼下丢垃圾桶去,然后径直向着天台的铁门走去。
没料到那一伙在斯文男生背后做背景的男孩却一下子围拢来。
凤绿挑眉:“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满脸青春小豆子的男生抖着一条腿斜着眼说:“打赢的意思不是打赢他一个,而是我们一群。”
凤绿转头去看那个斯文男生,他仿佛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被一声平地惊雷般的响声给打断。
“啊 ”只见我们的安津野从天台铁门的背后像一只猎豹般冲出来,手里呼啦啦地甩着两只书包,大喊着:“败类!混球!黑社会有你们这么混的么?没信誉!欺负弱女子!”
他扎进那一堆人里,左右开弓,大叫着和那些愣住的男生们干架。说是干架,那是因为他实在毫无章法,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公牛一般只顾着把靠近身边的家伙们一一撂倒。
可是,却出奇的见效,他的身手不好,可是力气似乎不错,而且击打的位置也都很到位。几乎一打一个准。
那瞬间,凤绿似乎感觉这个笨拙的男生正在为她的安危拼尽全力冲锋陷阵。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心里却出奇地亮亮堂堂,热乎乎。
不过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安津野就被身后一个人牢牢制住了手脚,可是他犹自挣扎,不肯放弃,有那么一瞬,他的眼中似乎闪过凌厉的光芒,好像刀锋就要出鞘。
“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呢?”就在那时,凤绿突然开口。
所有人停住了动作,斯文男生扶了一下眼镜:“其实,只是我们的小姐想请你去参加下周日的宴会。她说你一定不会乖乖前来,让我们用比试的方法逼你就范,她还说只要你答应了,就一定不会失约。”
宴会啊。如果中途睡着了怎么办?不如留在家里练剑道呐。不过:“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们先放了他。”
宴会?其实已经挣脱身后双手的安津野一听这话,突然一松劲,棉花糖一样软绵绵地跌在地上,夸张地叫起来:“哎 呀 好痛呀!我输了!你们真厉害!”
安津野再次低下头,藏起嘴边那一抹鬼马精灵的笑来。
装败露的夜礼服假面
浅灰毛衣,桃红色围巾,天蓝水磨仔裤。这颜色搭配得还真是一塌糊涂。站在别墅二楼观景阳台上往下观望的仙娜得意又不屑地笑着。
想当年,那还是幼儿园那年,小版凤绿和小版仙娜是一个班上的同学。班里一个小女孩被同班的小霸王欺负,他抓住她的小辫假装自己是牵马走天涯的行者,小女生疼得直哭。
路见不平,凤绿和仙娜都拿出家族自幼便灌输以至早已成为本能的正义感,跳出来喝止那个明显有浪人妄想症的小男孩。
没料到有人会和自己一样正义而勇敢,仙娜很不满意有人瓜分自己光辉的正义使者形象,于是她叉腰,调转枪头:“这个坏蛋是我发现的,你一边去!”
小凤绿皱着眉眨巴眨巴眼,觉得小女孩有人帮助就好了,于是乖乖地退居二线让仙娜去尽情发挥她正气的光和英勇的热。
可是,显然有些热过头了。小男孩被仙娜的霹雳连环小腿腿招呼得吱哇乱叫,鼻涕眼泪蜂拥而出。
凤绿闪闪大眼,出手拦截以暴制暴的小仙娜。
仙娜眼睛瞪得圆不隆冬:“你和坏蛋是一伙的!”于是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向凤绿冲过来。
三五招。凤绿忽闪忽闪眼睛,对着被鞋带绑起手脚来的仙娜嫩声嫩气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对,五律不素用来双坏别人的(我们可爱的小绿同学其实想说的是:武力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
如果那一天的事情没有被刚好到幼儿园来的爸爸看见,那么自己也不会被迫放弃那么喜欢的跆拳道了。
“你戾气太重,自制力又不够强,所以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进‘修术室‘了。”作为风麟盟首领的爸爸,很少见他大声说过什么,可是只要他一开口,不管对谁,不管什么事,基本没有人敢于反对过。
所以,直到今天仙娜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腔热情的助人之心,到头却换来完全不公平的对待。
从告别跆拳道那天开始,仙娜心里就一直藏着一个人的名字,每天不拿出来嚼上一嚼日子就好似没法过似的。
凤绿,那么多年失去了你的消息,现在终于找到了你,那么,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一定会报当年的仇的。
老天!好不容易逃离由众多打扮簇新的少女花团锦簇地组织起来的包围圈的安津野不由得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这个女人……这是个女人么?
他看着坐在角落沙发阴影里的凤绿,简直要抓狂了,怎么会有女人完全不爱漂亮竟连裙子都不穿的嘛。
想当天,他把这家伙生拉硬拽带到魔女娘店里去的时候,她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衣裙的时候,仍旧维持一脸死水的表情。不出意料,这种反应大大中伤了魔女娘的自尊心,本来嘛,哪家女孩子去到他娘那个花样基地还能那么冷静,谁不是捧着那些不可方物的布料又叫又跳,再矜持的眼睛也会放光的嘛。
于是魔女娘捏着拳头满身斗志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在宴会当天给他一个惊天尤物(谁家娘会对自家个崽说这种话啊,真不愧为魔女!)。
可现在呢?还尤物呢,宠物都比这强。
安津野意兴阑珊地晃过去,真的好想看看家伙穿裙子的样子啊
他坐在凤绿的身边,双眼直视前方,嘟着嘴地递过去一杯火龙果汁。
诶,没反应?安津野推推凤绿,没想到她却一下子向另外一个方向歪倒过去。他一惊,反手一把搂住差点和地板先生亲密接触的她。
凤绿的头仰起靠在安津野的手臂上,一张小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睫毛不长可是绒绒密密的,像一簇你推我挤的黑色小小蒲公英。鼻子有点小翘,几粒雀斑像馅饼上的灰色芝麻一样可爱地乱缀着。不精致,很特别。还有这个这个……嘴巴。
呀!怎么心跳突然这么快了,又不是在看足球联赛。安津野将眼睛转啊转啊转,终于决定好方向,调去看餐桌上的自助餐。
嗯,泡菜看起来很新鲜嘛,还有那个寿司的米饭很白啊
突然,窗外一个不同寻常的声响穿透屋内的音乐声欢笑声细若不闻地传来。
安津野眼神倏地晶亮而凌厉。手臂中的人也极其敏锐,忽地醒转过来。扑闪着朦胧的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秀长双眼。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眨眼一瞬。
“你放开我,我嘘嘘。”凤绿和任何男生说话用词遣句几乎都像和七岁的凤小赤说话一样,幼齿得要命。
安津野放开她,面色有些不同以往的凝定严肃。
他视线锁住她,果然,她直走,左转,推门出去。
嘘嘘?厕所在院子里么?笨蛋!
安津野随后起身,跟在她身后。出门的时候,噜嘴想了想,百媚一笑回头朝一个打扮得像朵春花的美女招手,她一见,惊讶之余,开心地摇曳着她的披肩向他微笑奔来。
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巧美丽的身影,仙娜站在中间,明显弱势却还嚣张得很:“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就等着洗洗干净蹲监狱去吧!”
这话说得,好想警察局是她家开的似的。安津野真想提醒下她,我说喂,小姐,你是黑社会的呢。他是不怎么担心她,谁能占到这个悍女的半分便宜,他就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再倒过去写!
正这么想着,旁边阴影地里忽地闪出来一个身影。是凤绿,手里执着一根常青树枝,二话不说地向着那群高大,看上去就绝非善类的男生杀过去。
仙娜看到凤绿时,眼光像野猫一样嗖地闪亮。凤绿把仙娜护在身后,眼神凝定,唇角紧抿,丝毫不敢松懈地应战这群目的不明的大个子。
她擅长的是剑道,可是手上的常青树枝毕竟不是威风的竹刀,很快凤绿有些左支右绌起来。气息不稳,拿树枝的手也明显紊乱了节奏。
仙娜看着那些招招狠厉的大家伙,又看看挡在她身前汗水涔涔的凤绿,一咬牙,一跺脚:“你可不能倒在别人脚下!”她屈指放在嘴边,吹起长长一声暗哨,然后站在原地静待着什么。
树枝尖端刺中左边一个凶猛击来的拳头,又弹开另一个从侧面攻击而来的大手,却再也分身乏术,无法应付从正上方攻来的一拳。却也不敢躲,后面正站着一个毫无武力的弱女子。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拳头向着鼻梁击来。
“咚!”狠狠一声响,却是那个大拳头的主人吃痛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