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脸先是一红。
眼神微微一闪,不自然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在父母的眼中,不管子女做了什么事情,不管子女长到多少岁,他们在父母的眼中,永远都是当初那个牙牙学语青涩懵懂的婴孩,纯净得像是上帝仁慈恩赐下来拯救世人的天使,受不得半点污秽。
亲眼见到女儿一夜长大,还真是有些消化不了。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哦……
顾森为女儿逝去的节操默哀。
“咳咳……”
君缘修沉声咳了几声,打断客厅里一室的静默。
抬眸望向顾森,斯条慢理地问。
“爸,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听您实话对我说,有关系到顾氏和君氏未来的,所以一定要和我讲真话。”
“什么事情?”
顾森看到君缘修突然认真的表情,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他记得,君缘修上次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前些天他和自己商量有关于让宝宝变得自信的方针战略,从那天以后,他便放心将女儿交给了君缘修。
这世上,能让堂堂君氏少爷认真起来的人。
估计也只有他这个不成器的宝贝女儿了吧。
顾森看了一眼顾花回,却发现女儿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君缘修,心中微微一笑,看来,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般无理取闹惹是生非,应该会让君缘修很伤脑筋了吧。
君缘修道:“您还记得海云,海叔吗?”
“海云?”顾森眉头一皱,“你怎么会认识他?”
君缘修笑道:“那就是有印象了?”
“这个是自然,他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会记得。”顾森面色有些阴沉,紧张地看着君缘修,心中一缩,“你有他的消息?”
君缘修颔首。
见顾森神色激动,唇角微翘,温润一笑。
“爸,我今天要告诉你的,还不止这些。”君缘修轻声说着。
“还有什么?”顾森问道。
君缘修笑得静默,面容在室内白色灯罩的华光映射下,显得白玉般的容颜清如莲萼,让顾森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幻觉来。
仿佛眼前这副笑靥,他已经在梦中见过无数次似的。
恍然如同故人归。
君缘修……君……缘修……
有什么被时光消弭的记忆呼啸而过,在顾氏的脑海中划出深深的痕迹来,那是过去的烙印,是无悔的青春打破的碎片。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是儿时在蔷薇花圃中和元衣一同读到的诗篇。
那个时候,他和元衣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小孩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个时候,什么都很年轻。
包括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心愿。
如今想来,当时年轻的愿望,着实是一段岁月的奢侈。
他们从来都买不起账,更何况是兑现当年的彼此的承诺。
顾森的脸色一变再变。
嘴巴张了张,终于是喊出了那个代表他所有青涩热血过去的名字。
“你是元衣和他的儿子?”
君缘修但笑不语,轻轻地点头,默认。
顾森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当年是真心喜欢元衣,而元衣也算得上是他的初恋。
没想到这么多过去,他和她的儿女都长得这么大了,而她们之前的过去却仿佛还是搁浅在昨天一样,如同深夜里开放的花,枝叶绞缠,盘根错节。
若不是后来那人的陷害,若不是他心中门当户对的自卑感,以及元衣伤无可伤的一颗心,他和元衣之间,又怎么会从两小无猜,变成如今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呢?
甚至连他们的儿女都成婚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原来她和他的儿女,竟然还可以传承他们未完结的爱情,继续走下去。
“你母亲,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顾森长长呼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妻女,终于将当初的悸动压了下去,面色沉静。
“和父亲一起,虽然没有什么名分,但却是宠冠六宫,连中央那位东宫都不敢多说什么,见了面也招呼也不敢打,生怕父亲会因为母亲而责怪她。您说我母亲过得好不好?”
君缘修轻轻地笑,想是对母亲的境遇十分满意的。
“那就好,当初我一直觉得你父亲老谋深算,实在是不适合直来直往的元衣,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依旧待元衣这么好。如今知道元衣过得好,也算是了了这么些年的一桩遗憾事吧。”顾森轻叹一声。
“父亲费尽心机才得来的宝贝,又怎么会忍心让它从手中溜走呢?”君缘修眸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存着些许宠溺。
明明是在讨论君缘修的母亲元衣的事情。
但是顾花回敢肯定,她没有看错。
君缘修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分明是在盯着她。
顾花回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糊了脸,让君缘修看到了所以才在嘲笑她。
“你看我做什么?”顾花回瞪他。
“我是在看我的宝贝,哪有在看你?”君缘修抿唇一笑。
“你不要脸。”顾花回的小脸大红。
爹地还在这里呢……这人就随地发情……
顾花回窘迫地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儿看,只能木木讷讷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若是平时她早就扑上去教训君缘修了。
可是今天爹地在场,她也不好造次,只好忍气吞声地装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