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滋味合着醪糟特有的香气,我一连喝了好几碗才放下。
“谢谢蕊姨。”
她嗔怪的瞪我一眼,问我午饭想吃什么,大年初一,要不要吃点腊味?
我说好,就腊肉炒豆干吧,加上辣椒。蕊姨又把洗好的乌鸡配好作料放进了很久未用的砂锅里,不一会工夫,屋子里氤氲了久违的食物香气。
看着春晚的重播,我一口一个花生,一口一个松子吃的是不亦乐乎。父亲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这个不成才的女儿懒散骄奢的一幕。
“你呀!你蕊姨都要把你宠到天上去了。”
我嘿嘿笑。接过他拿回来的药看了起来。
“爸,我能不能不喝这个!还有这个。喏,还有这。”
从小就怕吃药的我,实在对这玩意不感冒。
“不行,一样都不能少。”
他从饮水机里接来温热的开水,硬是逼着我吞下了花花绿绿的药片。随后,我的嘴里被他塞进了一块酸甜的话梅糖,我滋溜着,看着父亲脸上的皱纹渐渐的散开。
蕊姨喊走了父亲帮她端锅。
我望着厨房里相依相偎的两人,不禁想到了结发夫妻这一说。
大家都知道原配的夫妻才能被称为结发,如果再婚的话就不是了。古人以结发喻成年的男女结成夫妇,我想古人估计很少有人想着休弃这茬事的,要不如何会有烈女不嫁二夫或是从一而终这些古话流传下来?可谁又能说,命定的婚姻只有一次。
父亲和蕊姨,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求结发却仍旧会秉承着白首不相离的承诺走到老。
感冒到了年初三的时候,演变的愈发严重起来。吃了药还是感觉头疼欲裂,鼻子塞得只能用嘴呼吸,父亲和蕊姨去了临近的翠县走亲戚,要初四才能够回来。临走时父亲不放心,非看着我吃了药他才走,我装着好得差不多的样子送他们出了门,回家就扑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疼痛伴随着身体上的冰冷,我清楚自己已经不是普通的感冒。
手机依然关着。
自从它不再响起来之后,我的世界一片清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考虑,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想说话了就跟蕊姨父亲唠唠家常,不想说话了就窝在自己的屋子看着天花板发呆。单纯的日子过得懒散,今夕不知明天是何年。
试探着摸着诺基亚硬硬宽大的机身,握在手里。
它冰冷的触感令我原本就病弱的神经蓦地打了个寒颤。
开机的铃音在静谧的屋内喋喋的响起,我看着不断变化的手机屏幕心脏慢慢的收紧。未接来电有10几通,号码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但是没有我想要遗忘却偏偏忘不了的号码,祝福的短信占满了信箱,我一条一条的翻看,感受着来自身边或远或近朋友们的关心。
送你22个福,有福到福家家福,送福祝福全是福。享福见福处处福,大福小福半大福。金福银福今年福,接福纳福年年福。守福祈福岁岁福。何姐祝袁舞一生幸福。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不是神仙胜似神仙;愿你快乐一整年……市场部贾迎春祝袁舞新年好。
放假了!抽空爬爬旧金山,听听圣地亚哥,打打内蒙鼓,吃吃刚果,吃个匈牙梨,天已耶路撒冷了,要多穿阿尔碑斯衫,睡觉垫上巴基斯毯,祝你新春愉快!是我,朱殊。袁舞你个巴拉,跑男人怀里去了吗?赶紧滚回来。
袁舞,祝你新年快乐。联系不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回龙伊了,也好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都要重头再来,新年里我们一起加油,一定要快乐。友晓华。
我定定的看着,手指尖都在不停的颤抖。后面还有灵川的,连从未用过手机的翠花都学着给我发来了祝福的短信,我怎能不浸润在浓浓的情谊之中深深为之感动。
感动的后果很严重,我的鼻塞令我的整个人都觉得呼吸困难起来。我撑着床头想坐起来喝口水,但是只需轻微的一动,骨头缝里便如同针扎的痛,父亲把温度计就放在我的枕边,我把它夹在了腋下试试温度,确定高烧的话,我得想办法去医院才成。
把手盖在烫手的额头,散乱的头发从我的身后一直蔓延到胸前,我惨然一笑,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连鬼都不会耐见我的。
40.8度。
我的手一颤,温度计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我的眼睛感觉火烫火烫的撩人,呼吸沉重,我只能张着嘴像濒死的鱼类一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去医院。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死撑着起身下地,脊背上已是一层薄薄的汗珠,我感觉天和地都像是倒置了似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变得虚幻颠倒。身上冷得厉害,可嘴里却像是烧着一把火,感觉呼吸间都在吞咽着火苗。
手机滴滴滴的铃声夸张的响起。
我大概看了一眼不是那个号码便按了接通。
“喂。我是袁舞。”
声音普一说出来,竟吓了我自己一大跳。粗哑的嗓音夹杂着病中的虚弱,完全和以往不能相比。
对方显然也是一怔。
半响后才忐忑的问:“夫人。我是灵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嗓子哑了?”
“我感冒了,灵川。”咽着唾沫,我努力使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费劲。
“赶快看医生啊。夫人,你赶紧去医院。”灵川的声调都变了。我无力地笑笑,可能我的嗓音太过奇怪,令他感觉恐怖了吧。
“灵川。你要在这里就好了。我现在是连路都走不成了。”忽然就想起了灵川过往的好,凡事都尽心尽力,绝不让我受一点点的委屈。
对方像是沉默了许久,搁往常我肯定会觉得异样,可是现在不同,我烧的昏天黑地,只想抓个人来倾诉,还管他说不说话。
“家里没有人吗?袁舞。”
话筒里换了人在说话。低沉悦耳的嗓音像是我渴望了许久的天籁。他不是着急的声音都变了调的灵川,而是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等着我回去离婚的顾思远。
心跳如同忽然被点燃的炮仗,意识不清楚可依旧能听到咚咚咚的狂跳之声。
“嗯。”我竭力压制着想要哽咽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