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江南水乡不错。我和我老婆孩子来吃过一次,江浙菜系味道醇正,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惜就是价钱上我们接受不了,一盘西湖醋鱼就要上百,那里是我们普通人家能消费起的。”他摇着脑袋晃着介绍。
我没来过江南水乡。但是却吃过西湖醋鱼,嘉宁会做很正宗的江浙菜,醋鱼对他来讲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我还清楚地记得嘴里嚼着酥嫩爽口的鱼肉,听嘉宁用龙伊话跟我讲这道菜的由来。
相传古时有宋姓兄弟两人,满腹文章,很有学问,隐居在西湖以打鱼为生。当地恶棍赵大官人有一次游湖,路遇一个在湖边浣纱的妇女,见其美姿动人,就想霸占。派人一打听,原来这个妇女是宋兄之妻,就施用阴谋手段,害死了宋兄。恶势力的侵害,使宋家叔嫂非常激愤,两人一起上官府告状,企求伸张正气,使恶棍受到惩罚。他们哪知道,当时的官府是同恶势力一个鼻孔出气的,不但没受理他们的控诉,反而一顿棒打,把他们赶出了官府。回家后,宋嫂要宋弟赶快收拾行装外逃,以免恶棍跟踪前来报复。临行前,嫂嫂烧了一碗鱼,加糖加醋,烧法奇特。宋弟问嫂嫂:今天鱼怎么烧得这个样子?嫂嫂说:鱼有甜有酸,我是想让你这次外出,千万不要忘记你哥哥是怎么死的,你的生活若甜,不要忘记老百姓受欺凌的辛酸之外,不要忘记你嫂嫂饮恨的辛酸。弟弟听了很是激动,吃了鱼,牢记嫂嫂的心意而去,后来,宋弟取得了功名回到杭州,报了杀兄之仇,把那个恶棍惩办了。可这时宋嫂已经逃遁而走,一直查找不到。有一次,宋弟出去赴宴,宴间吃到一道菜,味道就是他离家时嫂嫂烧的那样,连忙追问是谁烧的,才知道正是他嫂嫂的杰作。原来,从他走后,嫂嫂为了避免恶棍来纠缠,隐名埋姓,躲入官家做厨工。宋弟找到了嫂嫂很是高兴,就辞了官职,把嫂嫂接回了家,重新过起捕鱼为生的渔家生活。
我当时听得入迷,还傻乎乎的缠着嘉宁把做法教给我,我说若是有一天我们把彼此弄丢了,就以这道菜为媒寻找对方吧。
没想到,当时的玩笑竟一语成戳。
只是现在我就算做完所有他会的江浙菜,又如何?
江南水乡地靠卧龙山底,周围坐落着许多具有地方特色的农家小院,因为现在是冬季的缘故,所以生意大多都显得很是萧条。与之相反,江南水乡里反而是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各式私家车停靠在水榭旁,三三两两的小孩跑出包间在外面欢快的玩耍。我看到有孩子拿着酒店送的红色锦鲤玩具,上面还挂着年的标示随着手的晃动一闪一闪,衬着大红的灯笼和深红漆门,把过年的气氛早早的带了出来。
我算了一下,年会结束回去也就是小年了吧,正好赶上春节前置办年货。主办方估计也不会亏待了与会的嘉宾,丰厚的纪念品是绝少不了的。
南璇一身经典的黑白配俏生生的站在漆门前,见到我们的身影,马上就奔了过来。
“你们真够慢的。我点了好多菜都上桌了。袁舞,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她的发梢轻轻扫过我的面颊,带来阵阵不适的麻痒感觉。我错了身子,躲开接触。笑说没事啊,可能路上走的时间长,有点晕车。
她抿了抿红红的嘴唇,拉着我们就进了水乡。包间在二楼,名曰醉花厅,进去后才发现有一处围栏设在屋外,吃得累了或是酒喝多了,出去看看景致透透气也是件极为惬意的事情。古色古香的原木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样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我一眼就认出了麻油萝卜,叫花鸡,清炒莴笋,西湖醋鱼,清蒸大闸蟹。还有一盘放在正中间的诱人眼球的芙蓉肉。
为什么认得那么准。
因为那是嘉宁最爱吃的一道菜。
我爱醋鱼,可他偏爱芙蓉肉。
晓华不知道怎么了,从上车后到现在就是一副别人欠了她钱的表情。南璇在问了她好几次还需不需要加菜都无果的情况下,终于发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
我看到南璇眼里的光芒暗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朝我看来。
“袁舞,晓华怎么了,生我气了吗?”
她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放以前我肯定会帮她这一边的,可是现在,在我和程嘉宁重逢后的现在,我却忽然发现我不再是她们熟悉的袁舞了。
我指了指桌子中央的芙蓉肉。
语气冷淡的说:“我在酒店遇上程嘉宁了。晓华可能气不过他不理我,所以就这样了。”
说罢,我就安然的看着妆容精致的南国美女南璇在我的面前努力撑起她柔美漂亮的笑容。她慢慢伸手把鬓边的散发掖在耳边,看着我们无奈的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今天我们姐妹聚会,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来来,端杯子我们碰一杯。难得我们在龙伊聚在一起,怎么能不庆祝一下呢?”
我最先端起褐色的酒杯,看向目光怔怔的晓华和忐忑不安的南璇。
她其实才是我们中最难做的一个人。一边是我,一边是南璇,她在两头为难。
清脆的酒杯碰撞的声音袅袅不绝于耳,我已经仰头干完了手中的白酒。辛辣浓香的酒液顺着嗓子一通到底,倒是说不出的畅快,我微微一笑,想起了古人说的借酒消愁愁更愁,可能我的酒还未入愁肠吧,还体味不到古人的境界。
气氛怪异凝滞。
一餐饭我们交谈的时间不过几分钟,我只吃桌上的一盘菜,就是正中央的芙蓉肉。一口肉一口白酒,吃的过瘾喝得淋漓,奇怪的是,她俩竟无一人来拦我。看着我醉眼朦胧的干掉整盘菜之后,坐在椅子上望着水榭里的溪水发呆。
晓华这时才把筷子和酒杯从我手中抽走,放在桌上。
她说:“袁舞,你醉了。我们走吧。”
我头一摇,脸皱起来。“不。”
晓华的大毛衣绝对是名牌货,我瞅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上面起一个球。我笑嘻嘻的指着她,“喂。晓华,你干嘛还在生气呢?他不就是程嘉宁嘛,他不理我正好!我还有顾思远啊,多好呢,清城市最有钱。噢不,全国都数得上的大资本家,他是我的丈夫。”我啪啪的拍着胸脯,笑出了眼泪。“真是法定的丈夫,你不是和他相好的都看到我的结婚证了吗?如假包换!哈哈。真好。这样真挺好的。我也不总是那么倒霉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