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素知贾府的爷中,贾珍与贾琏最好,想着反正贾琏已知道,莫不如全告诉了他吧,便道:“蓉哥儿和可卿的婚事是老祖宗定下的,虽说是宁府长房长媳,也没在乎可卿是养生堂抱养的,老祖宗说蓉哥是三代单传,为了传宗接代,年纪大的女孩好生养,所以可卿比蓉儿大七岁也不在意,蓉儿十岁定亲,不过十三岁就娶了亲了,两人婚后倒是相敬如宾的,听说也从未红过脸,其实原本我也奇怪,珍大哥的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难道蓉儿竟从未听说,这倒是个孝顺儿子,后来才知道原来蓉儿夫妻虽住在一个院里,却各有各的屋子。”
贾琏明白过来,说道:“原来如此,蓉哥儿是替珍大哥娶了可卿啊!”贾琏沉默了。
凤姐见贾琏半日不说话,只当贾琏困倦已睡了,自已便贴着贾琏的身子也睡熟了,贾琏却睁着眼睛看着帐子,一直在想着今日和贾珍的一番话,珍大哥跟可卿之间看来感情真的很深,珍大哥提起了元春封妃一事,也确实可疑,无声无息的从贵人直升为四妃之一,看样子里面必有蹊跷,默默地想着心事,慢慢的也睡熟了。
第二日清早,凤姐先醒了,见贾琏依然睡的很熟,也未敢打扰,便不起身,只拢着被子依旧躺着,心中想起了几天前老祖宗对她说过的一番话。
那日去给贾母请安,见贾母那里鸭雀无声的,原以为是睡了中觉的,悄悄的进了门一看,只见贾母坐在榻上,像似在琢磨什么,鸳鸯琥珀都在一边侍立着,见她去了,忙迎了出来,贾母见她来了,心中也确实欢喜,携了她的手一同坐下,道:“你是个忙人,好不容易吃过午饭是个空子,不歇歇去来我这里坐什么?”
凤姐心中早被贾母一番心疼的话感动的眼眶微红,方才去给二太太请安,二太太也没歇中觉,见了她只是嘱咐了几句家事,便要她忙去了,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那还是自已的亲姑姑呢。
又想起前儿个去给自已婆婆请安,刑夫人见凤姐比往日又消瘦了几分,问着她吃些什么药没有,好好保养身子,别太累着了,好歹总要生个哥才有个依靠。话虽不多,却暖进了凤姐的心里,凤姐当时只是呆呆的看着刑夫人。
凤姐从未真心的尊敬关心过这位婆婆,婆婆出身中等人家,又是续弦,平日行事并不张扬,只看王夫人如何她便如何,因贾赦贪婪,又因自已儿女皆无,所以只在钱财上看的紧了些,见了巧姐却比王夫人更觉亲近,刑夫人膝下无子无女的,怕自已不高兴,也从不敢主动要求接了巧姐玩玩。
只在一件小事上,凤姐对自已婆婆刑夫人的印象大为改观,自那日请了安后,第二日又带着巧姐去给刑夫人请安,刑夫人由衷的高兴,待巧姐也极其亲热,拿了好些东西给巧姐玩。
凤姐看巧姐的样子也愿意跟着奶奶玩耍,便试探着问巧姐想不想和太太住一晚,巧姐点了头,刑夫人愣了神,未想过凤姐会有如此想法,竟感动的掉了泪,忙扭过头擦了,又搂着巧姐抱在怀里,直叫丫头们去给小姐收拾屋子,被褥物件器具什么的都要最好的。
这一切凤姐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刑夫人竟然如此好相处,以前怎么觉得刑夫人只是苛刻呢,看来自已对刑夫人也有了太多的偏见。
贾母见凤姐半日没说话,只当凤姐累了,便要琥珀给凤姐捶着腿,凤姐吓了一跳,忙止住琥珀,偎在贾母身旁道:“凤儿知道老祖宗是真心的疼爱凤儿的,凤儿不累,只是方才想起巧姐,有些走神。”
贾母道:“巧丫头越来越像你了,一瞧就是个美人坯子,我也几日未见她了,怎么不抱她来?”凤姐道:“那日带着她去给大太太请安,便没回来,一直住在那边,我和平儿去接,见巧姐玩的高兴,就留下她在那边陪着大太太了。”
贾母点点头,赞许道:“凤儿做的好,我正想着哪日方便,就咱们娘俩的时候和你说说这些事呢,没想到你自已倒悟了出来,可见凤儿是个聪明孩子。”
凤姐笑道:“老祖宗可别夸我了,我不过是看着平日里老祖宗喜欢宝兄弟几个围绕身旁,想着大太太寂寞,我又不得空常去,巧姐也自当去祖母那里尽孝,才如此行事罢了,可巧的是这祖孙两个还挺投缘的,大太太对巧姐好的不得了呢。”
贾母道:“自古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其次是姑嫂关系,妯娌关系,我瞧着你对这些小姑子倒是十分上心,她们几个待你也不错,这一层是不必担心的,和你大嫂子也很和睦,你大嫂子也成日家说你对她们母子很是照顾,对你心存感激,我想着凤儿如此精明个人,怎么会和婆婆相处不明白呢,大太太当着外人的面几次让你没脸,纵然有着她的不对,你想想你又有多少不是,若是你像对二太太那般对大太太,你在那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是不?我想着,你也自是受了有些人的挑唆,对婆婆的恭敬远不如对姑妈是不?”
一席话说的凤姐有些难为情,脸霎时就红了。
京城四大家族联姻联亲,互有姻亲关系,本来王家已有王夫人与贾家联姻,又有薛姨妈与薛家联姻,凤姐的婚姻应该选择史家,或者另选其他官员子弟,可当时史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少年婚配,凤姐的父亲原想将凤姐往外聘出,是王夫人硬给拦了下来,将凤姐许给贾琏,贾王家族再次联姻。
凤姐对这个婚姻也是知足的,虽说爵位已经袭了三代,贾府后人再想做官只能靠科举出仕,可是贾琏是长房长孙,若是皇上念着旧情再特旨延续一代,必然落到贾琏身上。婆婆是个续弦,荣国府又是亲姑妈当家,还能委屈着亲侄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