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的字,遒劲有力,虽然同样写的也是颜体,但是清秀中透着力道,确实比自己的好很多。黛玉也不禁心下暗自敬佩。
水溶见黛玉一个劲儿看着,于是问道:“怎样?你这个行家说一说吧。”
黛玉尽管心中一百个佩服,面儿上却淡淡地,不肯夸赞他几句:“这字儿写得倒也耐看,只是也不是顶好的。”
水溶早已明白黛玉的心思,听完她的话,只是一笑而过。看着黛玉兀自坐在那儿练字,就起身说道:“玉儿,夜深了,你该睡了。”
黛玉没来由地心跳了一下:“他说这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借夫妻之名赖在这儿不走,要和自己同床共枕不成?”
想必,黛玉脸儿蜡黄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里屋去。水溶从她脸上看出她的防范,暗自叹了一声,方道:“我去叫紫鹃来陪你吧,赶紧睡吧,时候不早了呢。”
就在他转身要离去时,黛玉止不住问道:“那你睡哪儿?”问完,黛玉又后悔地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为什么偏要问这个呢?万一他要说就歇在这屋里怎么办?
水溶回头笑道:“你这话是关心我吗?”黛玉忙别转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硬硬地说道:“别自以为是了,我只不过随口一问。”
水溶也没答话,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和凌云就睡隔壁厨房里。”
黛玉心里一紧,不禁脱口而出:“你一个堂堂王爷要睡地上吗?”
水溶心里暗想:“看来她还是心里有我的。”不由笑道:“没什么,以前跟着父王在边疆打仗的时候,连死人堆都睡过的,这点子苦算什么?”
黛玉慢慢地抬了头,看了他的眼睛问道:“你以前打过仗啊?”
“是啊,”水溶深深地盯着黛玉的眼睛,“我十六岁时就跟着父王上了战场,血雨腥风里熬了过来,穿着牛皮靴子一个月都不脱下来,敌情紧张的时候,吃睡都在马背上。那一战,父王死在了那儿,母亲不久也随着父王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水溶虽然淡淡地说着,黛玉心里却荡起了涟漪,原来他也是个无父无母的人啊。想着,语气不由柔了下来,“你一个有着战功的王爷,这么做,值得吗?”
水溶往前走了两步,定定地看着黛玉道:“我这一生从没有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我以为这辈子我就会这样过下去了,谁知道老天竟让我遇到了你。”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那种感觉,是我在其他女人身上没有发现过的。我那时并不敢确定,直到你在大火中没了踪影,我才心痛如割。幸好上天待我不薄,又让我找到了你,这一次,我会顺着我的心,再也不会放手了。”
灯光中,水溶的眼睛晶莹发亮,黛玉渐渐地沉溺在他的目光中了,水溶不觉抚上她的双肩,就这么出神地看着她。
这时,灯花爆了一下,黛玉方惊醒过来,忙往后退了两步,水溶顿时两手空空,只好惆然地收回手。尴尬的气氛弥漫开了,水溶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去叫紫鹃了。”
黛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看着水溶大步走到隔壁。紫鹃一会儿来了,服侍着黛玉宽衣解带,上床躺着。
黛玉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就吩咐紫鹃道:“那儿也没有床,地上只有些草,现在的天儿已到了初秋,怕是夜里要冷了。你去,抱两床被子给他们,你就和我挤在一处吧。”
紫鹃早有此意,和凌云一天接触下来,也生了好感,怕他跟着水溶受苦,心悬得高高的,只是怕黛玉心里生着水溶的气,连提也不敢提。
现在听见黛玉如此吩咐,不觉大喜,忙忙地把自己床上的席子、被子一并儿送过去了。
回来,紫鹃和黛玉睡在一张床上,黛玉问她:“他们两个睡了吗?”
紫鹃回道:“还没呢,两个人坐在那儿说话呢,可能觉得没法睡吧。北静王还特特地问了姑娘睡了吗?姑娘,我觉得北静王倒是个好人呢。”
黛玉听她说这样的话,早就猜到她有什么心思,无非就是劝着自己接纳了北静王罢了。
为了让她不再说这样的话题,黛玉故意问道:“是吗?我倒没看出来他哪点儿好呢,倒是那个叫凌云的护卫,似乎人真的不错呢,白日里让你指使的又是劈柴又是烧火的,怕是对你有了意思吧?”
一句话,说得紫鹃满脸红云,只是黑夜里,没人看得见。紫鹃不觉又羞又急,嗔着黛玉道:“姑娘,人家说的正事儿,你怎么又打岔儿了?”
黛玉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正事儿?你也一年一年的大了,总不能守着我就这么过一辈子吧,若是遇到情投意合的,我看就定了吧?”
急得紫鹃用手揪住被子道:“我等到姑娘定了我才定呢,姑娘若是一辈子就这样过,我陪着姑娘一辈子,什么情投意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姑娘是我的命根子。”
“好了,”黛玉听她急得表白,就恳切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你能为我打算,难道我就不能为你想想吗?你虽是我的丫头,但是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姐妹的,以后,那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哪个女人不嫁人呢?”
暗夜里,紫鹃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姑娘,那你是打算和北静王重归于好了吗?”
“死蹄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呢,明儿一早顶着熊猫眼,怎么去见你那情郎呢?”黛玉在那一头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