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他说得蹊跷,就看着紫鹃。紫鹃上来扶着黛玉进了屋,那水清也自坐了,紫鹃才道:“姑娘,今儿还真是不顺啊,也不知道我们命里带了什么,怎么一出门就不利呢。”
黛玉见她带了水清来,心里就窝着一股火,见她说得颠三不着两的,就喝道:“别跟我兜圈子,快些儿说了。”
水清看黛玉的脸色,知道她是为自己不请自来生气,当下就站了起来,向黛玉拱手道:“姑娘先别生气,容我慢慢告之缘故。我别无他意,实是倾慕姑娘的才华,才不揣冒昧自来的。”
紫鹃忙向她说了今儿遇到宝玉的事儿,黛玉沉了脸,不作声。又见水清一幅恳切有礼的样子,心里就松快了许多,脸上化了寒冰,起身还了一礼道:“世子无须客气,想必紫鹃已和你说了我的身世,黛玉只有一事相求。”
水清忙道:“姑娘有话请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无不尽力。”黛玉敛了眉道:“请世子为我保密,不要将我的住处传了出去,如此,黛玉就感激不尽了。”
水清脸上也换上了肃容,拱手道:“姑娘放心吧,我定当守口如瓶。只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黛玉讶异地望着他一会,方轻启朱唇道:“世子请说。”
水清沉吟了一会,开口道:“姑娘可能觉得这个有些过分,但我实在雅慕姑娘的才华,还请姑娘能让我常来这里坐坐可好?”
黛玉也想不到水清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觉踟蹰了一阵,方才定下了心似的说道:“蒙世子看得起小女子,又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无以为报。若是世子喜欢常来,小女子不才,倒是可以陪着世子谈诗论画。”
黛玉因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原来她心里也颇费了一阵心神,想着世子多次出手相帮,又了解了自己的底细,看得出来也不是个心有歹意的人。与其冷冷地拒绝出门,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当客人对待,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水清听了黛玉的话后,当下喜不自胜,起身深深地给黛玉施了一礼,忙得黛玉还礼不迭。紫鹃在一边捂着嘴儿直乐:“哎呀,你们不要再互相拜了,我的眼都被你们拜花了呢。”
黛玉这才和水清分宾主坐了,紫鹃赶紧去烧水泡了茶来,水清刚要接过,紫鹃笑道:“世子爷,这次可得小心了呢。省得烫着舌头拿着别人出气。”
水清哈哈大笑:“你这个小丫头真真伶牙俐齿,你姑娘惯得你一点儿礼数也没有。”
黛玉也微微一笑:“这丫头我拿着当亲姐妹的,跟着我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就更不能拿常礼拘坏了她。”
水清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心中暗道:“果真不是个一般的闺秀啊,怪不得前些日子听得北静王爷和六皇子为了她大打出手呢。”黛玉见他只盯着自己看,忙咳嗽了一声道:“世子既然来这儿了,也不好枯坐,干脆我就为世子画幅像吧?”
水清自然高兴万分,忙摆开了姿势由着黛玉画去。黛玉专注地画着画儿,也不去多看他一眼。水清更加暗自佩服黛玉,不由多了几分爱慕,只是不敢表露出来,深恐惊吓了佳人。
日头西斜时,方才画好了画儿,水清起身松泛了一下坐僵的身子,忙忙地要来画看了,只见上面一位年轻俊逸的公子,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前方,不知那儿有什么人。水清没想到此画如此传神,竟连自己的眼神都绘得入木三分,不禁大大称赞了黛玉几句。
一时又看了黛玉的作画用具,唯有几支狼嚎的笔和墨而已。水清不由对黛玉道:“以后姑娘作画想必还用得着各色的颜料,我那儿倒还收着些好的,放在那儿也可惜了的,不如改日送了过来给姑娘用罢。”
黛玉大喜,又重新谢了。水清看了看日影,也就恋恋不舍地告辞出去。
宝玉被小厮们一左一右架回了府里,已如死人一般,浑身僵硬地被抬回屋里,放在炕上躺了。宝钗和袭人忙迎了出来,见他那副样子,不由都惊了一跳,忙扑上来,掐着人中,还是人事不醒。
袭人不禁慌了神,坐在炕沿上嚎哭着。宝钗心烦意乱,哪经得起她这么嚎着,当下喝道:“还不给我住嘴?你想让一府里的人都说二爷死了吗?还不快让人去回老太太和太太呢?再叫几个妥当的去请大夫来。”
袭人只好停了哭,分派丫头们各自去请。一时王夫人扶着彩霞先来了,见此情景也止不住吓得大哭起来,宝钗软玉轻声地劝住了。不多会,贾母也扶着鸳鸯颤巍巍地来了,一行走一行哭道:“宝玉儿,心肝宝贝儿。”
无奈宝玉只直挺挺地躺着,人事不知。王夫人和贾母“儿呀肉啊”的哭个不住,听得一屋子的人心里都揪起来。袭人和五儿两个都是帕子掩了嘴儿不敢放声儿,倒是宝钗还撑得住些,温语劝说着王夫人和贾母:“老太太和太太保重身子骨儿要紧,宝玉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成这样了,必定是有因由的。媳妇的意思,还该叫进小厮们问清楚了才是。”
贾母正哭着,听得宝钗的这番话,顿时灵醒过来,看着王夫人道:“你也别哭了,可是这孩子说得是,就让跟他的小厮进来,我们问个究竟。”
宝钗等听了,急忙躲到屏风后面去了。王夫人和贾母自坐了,等着小厮。一时,从外面进来跟宝玉的人,低了头向贾母和王夫人打了个千儿,就退在一边。
王夫人看了贾母一眼,贾母方拿帕子擤了擤鼻涕,喝了一口热茶,问道:“你且照实说,为什么宝玉出去了一趟就这样了?可是撞着什么物事了?”